碧海之上，腥鹹的罡風卷著破碎的靈光呼嘯而過。
    薑辰握劍的指節已泛出青白，純鈞的道袍被撕開數道猙獰裂口，二人腳下的虛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碎，每一次格擋都像是在與整個天地角力。
    而在戰場另一端，曦月與五位通聖八重天異族的廝殺，早已攀升至令天地失色的境地。
    起初，曦月周身流轉的龍凰之力宛如活著的神輝。
    她玉足輕點，身後便是綿延千裏的金色焰浪，左臂揮出時，真龍虛影破壁而出，鱗爪間的雷霆劈啪作響，竟將虛空抽打出蛛網般的裂痕。
    神凰寶術與真龍寶術在她體內完美交融，時而化作焚盡萬物的不死之火，時而凝為撕裂星河的蒼龍巨爪。
    五位異族王者的黑色戰甲上早已布滿焦痕，其中一人的肩胛骨被龍尾掃中，此刻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若非戰甲上符文拚死閃爍，恐怕整個人都要被碾成血霧。
    “這女人的血脈……不對勁！”
    左側的異族王者猛地噴出一口紫血，他胸前的戰甲已裂開寸許縫隙，露出下麵覆蓋著鱗片的皮膚，“她的龍凰之力能直接灼燒我們的本源！”
    為首的異族王者額角青筋暴起，他看著同伴接二連三被逼至險境，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啟動黑煞戰鎧的本源禁術！”
    五人口中同時響起晦澀的音節，如同來自九幽的魔咒。
    他們身披的黑色鎧甲驟然亮起，那些原本沉寂的詭異符文像是活了過來，順著鎧甲的紋路瘋狂遊走，最終在胸口匯聚成一顆跳動的黑核。
    刹那間，五人周身湧起的黑氣不再散逸，反而相互纏繞、吞噬，最終凝成一道橫跨百丈的魔神虛影。
    這尊魔神頭生雙角，眼冒綠火，手中巨斧上滴落的不是血珠，而是能腐蝕空間的幽光。
    “黑煞合一，戰無不勝！”
    五人齊聲低喝時，魔神虛影竟與他們的動作完全同步，巨斧帶著崩滅一切的威勢劈落。
    曦月瞳孔微縮，她能清晰感覺到，對方五人的氣息不再是簡單疊加，而是形成了某種恐怖的共振，就像五道溪流匯成了咆哮的江海。
    那劈來的斧芒中，既有通聖八重天的磅礴真元，又夾雜著某種能汙染大道的邪力，所過之處，連陽光都被吞噬成了墨色。
    她下意識瞥向薑辰那邊，見薑辰正以劍脊硬抗戰夅的拳風，嘴角溢出的鮮血染紅了半片衣襟，而純鈞則祭出本命法寶“鈞天塔”，塔身卻已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但二人眼神中的決絕並未熄滅，長劍與寶塔依舊在死死支撐。
    曦月心中微定，轉回頭時，眸中已燃起比神凰之火更熾烈的戰意。
    “既然你們要燃燒本源，那我便送你們一程。”
    她指尖劃過眉心，半聖級別的魂念如海嘯般爆發，識海中沉睡的神凰魂影緩緩舒展雙翼。
    那魂影並非實體，卻帶著能震懾萬靈的威壓，每一片虛幻的凰羽上都流轉著星辰般的光澤。
    “帝族魂技—星鏈弑魂！”
    隨著曦月輕喝，神凰魂影雙翼一振，億萬道凰羽化作璀璨星芒，在空中交織成一條貫穿天地的星鏈。
    這星鏈看似美麗，實則蘊含著撕裂神魂的恐怖力量，鏈節碰撞時發出的清越聲響，落在五位異族耳中卻如同催命的喪鍾。
    他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這聲音震蕩得陣陣刺痛，仿佛下一秒就要離體而去。
    “快護持心神！”為首的異族王者嘶吼著捏碎了一枚黑色玉簡，五道黑氣瞬間包裹住五人的眉心。
    但就在他們全力防禦靈魂攻擊的刹那，曦月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
    龍凰虛影在她身後合二為一，青龍的鱗甲覆蓋在神凰的羽翼之上，金色火焰中夾雜著雷霆，形成一尊前所未有的複合型神獸。
    這尊龍凰神獸仰頭發出震徹寰宇的咆哮，雙翼扇動間，竟將魔神虛影的斧芒直接震碎。
    “嘭！”
    驚天動地的碰撞聲中，龍凰神獸狠狠撞在魔神虛影胸口。
    那由五人本源之力凝聚的虛影如同瓷器般碎裂，黑氣中夾雜著五人的慘叫四散飛濺。
    他們身上的黑煞戰鎧寸寸崩裂，露出下麵血肉模糊的軀體，五道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墜入碧海，激起的水花中混雜著斷裂的骨骼與破碎的內髒。
    曦月並未追擊，她素手一揮，六輪散發著蒼茫氣息的大星憑空出現，星核中流轉的力量足以壓塌一方天地。
    此刻戰夅正一腳將純鈞的鈞天塔踹得倒飛出去，拳頭上凝聚的灰色氣流眼看就要落在薑辰天靈蓋上。
    “背後偷襲，可不是強者所為。”
    戰夅頭也不回，反手從懷中掏出一節漆黑骨刃。
    那骨刃不知由何種生靈的骨骼煉製而成，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揮動時竟發出無數冤魂的哀嚎。
    他隨手一劃，前方的虛空便如薄紙般被撕開，露出裏麵翻滾的混沌氣流。
    六輪大星撞入空間裂縫，瞬間被亂流絞成齏粉，而後又在曦月身前重新凝聚。
    戰夅站在裂縫邊緣，青灰色的瞳孔掃過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九天十地的修士，比我想象中耐打些。
    可惜，這方天地的法則束縛太強，否則今日便能飲盡你們的本源之血。”
    他身形緩緩沉入裂縫，聲音卻如跗骨之蛆般傳來：“記住我的名字——戰夅。待我完全適應此地法則，便是你們三族覆滅之時。哦對了，那條貫穿九天十地的通道，正等著用你們的血來祭煉呢……”
    空間裂縫閉合的刹那，困住眾人的水浪結界也應聲破碎。
    碧海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仿佛剛才的驚天大戰從未發生，隻有海麵上漂浮的上百具幹屍，在無聲訴說著此地的慘烈。
    那些幹屍麵色枯槁如樹皮，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顯然是被人吸幹了精血而亡。
    薑辰三人踉蹌著落到聖舟上，剛站穩便忍不住噴出鮮血。
    墨羽連忙遞過療傷丹藥，王韜則操控聖舟調轉方向：“此地不能久留，剛才的能量波動足以引來半個遺跡的修士。”
    聖舟破開浪濤的瞬間，薑辰回頭望向碧海中心。
    那裏曾有一道連接天地的光柱，此刻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籠罩在血霧中的島嶼。
    九蛟王那堪比山嶽的龐大身軀靜靜躺在島上，原本覆蓋全身的青色鱗片被剝得七零八落，堅韌的龍皮上布滿刀砍斧鑿的痕跡。
    最令人心驚的是它脖頸處的傷口，整個龍頭不翼而飛，傷口處的血肉呈現出被強行煉化的焦黑色。
    “連九蛟王都落得如此下場……”王韜倒吸一口涼氣。
    他曾遠遠見過這頭凶獸興風作浪，那翻江倒海的威勢足以讓通聖境修士望而卻步，此刻卻像條死魚般任人宰割。
    島上正有數十道強橫的氣息在湧動，他們周身都裹著濃鬱的血氣，頭頂懸浮著大小不一的珠玉，那是九蛟王的龍珠碎片。
    劍池聖地的青衫劍客正盤膝坐在九蛟王的脊骨上，手中長劍偶爾閃過一道清光，將逸散的蛟龍精血導入體內，他周身的劍意比之前淩厲了數倍，顯然已突破瓶頸。
    不遠處，幽冥殿的冥河長老正用骷髏杖攪動著一灘血水，那些血液中竟浮現出無數怨魂，被他一一吸入袖中。
    “林風也在。”純鈞低聲道。
    淩霄宗的聖子此刻正站在九蛟王的斷頸處，手中捏著一枚鴿蛋大小的龍珠，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狂喜。
    他原本隻是通聖三重天，此刻氣息卻已逼近四重天，顯然是煉化了不少蛟龍精血。
    聖舟很快抵達海岸線，薑辰與純鈞立刻盤膝坐下運轉功法。
    曦月在一旁布下隔絕氣息的陣法，墨羽和王韜則分別站在山穀兩側警戒。
    療傷的過程中，薑辰才發現體內的經脈已多處受損，尤其是剛才硬抗戰夅那一拳時，一股陰寒的能量順著手臂侵入丹田，若非他的混沌靈力能煉化異種能量，恐怕此刻已經遭受重創。
    “那名叫戰夅的異族，絕非普通通聖境。”
    純鈞率先睜開眼，眼中滿是凝重，“他的力量中帶著黑暗法則的氣息，而且能在這方天地動用如此力量，背後定然有大恐怖。”
    薑辰點頭：“我剛才試探過，他的肉身強度接近聖器，而且對我們的攻擊似乎了如指掌。
    最可怕的是他提到的通道，若真讓異界打通連接九天十地的通道，後果不堪設想。”
    曦月指尖輕輕敲擊著船舷，目光望向遠方的天際：“異族潛伏在遺跡中的恐怕不止戰夅一人。
    剛才那五位通聖八重天的異族，身上都有相同的黑煞戰鎧，顯然來自同一個勢力。”
    就在這時，遠處的天空傳來陣陣破空之聲，數十道流光正朝著碧海方向趕來。
    其中幾道氣息強橫無匹，甚至隱隱超過了剛才的五位異族王者。
    “走！”曦月當機立斷。
    聖舟化作一道流光，悄無聲息地沒入雲層。
    薑辰回頭望去，隻見那些後來的修士正圍著九蛟王的屍體爭執不休，劍光與法寶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
    三日後，一處隱蔽的山穀中。
    聖舟停在一片氤氳的靈泉旁，四周古木參天，巨大的藤蔓如虯龍般纏繞著岩壁，形成天然的屏障。
    穀口處，幾株散發著異香的奇花正在綻放，它們的花瓣會隨氣流轉動，能巧妙地扭曲神識探查，這是墨羽偶然發現的天然迷陣。
    薑辰正在靈泉中療傷，混沌真氣在體內流轉一周後，丹田處的陰寒之氣已消散大半。
    他看著水麵倒映出的自己，想起戰夅那邪暗色的瞳孔，心中不由升起一絲警惕。
    那異族強者的眼神中沒有殺意，隻有一種看待獵物的漠然，仿佛他們的生死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