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與見證……”
    空有些遲疑地開口說道。
    也就是這時候，他才突然發覺自己的徐大哥做出了這麽多的事情，而近在咫尺的那位帝君大人，竟然完全無動於衷？
    畢竟那位岩神隻是退休，又不是死了，每天在這信息最為集中的大商業港口當街溜子，怎麽可能對徐大哥在各國所做的事情毫無所知，除非……
    這些事情其實都是祂默認了的！
    當空這樣去回顧來路的時候，他猛然發覺似乎塵世的七執政似乎也大有問題。
    那個一直待在塵隱洞天，幾乎和徐大哥走完全程的憊懶慫神，難道徐大哥所做的一切祂不是都看在眼裏了麽？
    那位雖說名義上是被徐大哥所拯救的小草神納西妲，有著看透人心和看管世界樹的權能，怎麽會對徐大哥要做的事情毫無所察？
    還有明明一直想要收集七枚神之心，對抗天理的冰神，現在神之心全部歸於徐大哥的塵隱洞天，但祂卻無動於衷？
    更不用說拿到古龍大權，放言要討回公道的水神水龍王了，雖然這位誕生較晚，但是卻似乎是徐大哥的天然同盟軍。
    或許直到現在為止，隻有自己在稻妻麵見雷電將軍時，也就是祂親口承諾會阻止徐大哥的滅世行為，其他的神隻極有可能都已經站在了徐大哥的那一邊。
    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徐寧見空隻是說了半句話，就臉色猶疑不定地開始神遊天外，哪裏還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不過徐寧也不著急，任由空在那裏自由地放飛思緒。
    神裏綾華見空一瞬間緊張起來，忍不住擔憂地看著神色逐漸變得焦慮的空。
    倒是珊瑚宮心海在默默思索著空說的那句“記錄與見證”。
    “徐寧大人，不知道空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能否請您詳細地解說一下？”
    徐寧有問必答，喝了一口酒，開口道：“要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我們就必須要弄清楚，生命是什麽？”
    心海有些詫異，“生命……生命不就是我們舉目所能看到的一切人、動物、植物……”
    徐寧笑了。
    “你也說是‘舉目所能見’，舉目所見之時，生命繁榮於你的眼前。可當你閉上雙眼之後，生命甚至萬物則一同歸於寂滅。”
    “這是……禪機？”心海聽到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驚愕。
    即便是在行軍布陣的間隙，她也是讀了許多稻妻刻印的書籍，對於打機鋒的這類書籍也稍有涉獵，但是她實在沒想到徐寧竟然會突然用這種說法來形容“生命”這個概念。
    “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心海微微思考了一下，開口辯道：“即便我閉目不見，但是曾經所遇的那些人或物的形象、聲音、氣味……等等所見所觸所聞我都銘記於心，仿似曆曆在目，又怎麽能說他們同歸於寂滅呢？”
    “哈哈哈，不錯不錯。”
    徐寧驚喜地大笑起來，“珊瑚宮小姐，你可是比我這個老弟要聰慧的多了，竟然能一下子想到這其中的關鍵所在。”
    心海有些不解地看著徐寧，有些不明白他說的關鍵在哪裏。
    “珊瑚宮小姐可還記得雷電將軍曾經發布的眼狩令？可曾見過那些被奪走了神之眼的人變成了什麽樣子？”
    心海皺眉思索，“他們似乎遺忘了一切。”
    徐寧頷首道：“是啊，遺忘了一切。那麽對於他們來說，這世間萬物生命，是否已經是歸於寂滅了呢？”
    “這……”
    被徐寧這麽一問，心海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徐寧以手指沾著酒水在桌子上寫下了“記憶”兩個字。
    “生命是一座迂回的迷宮，我們除了記憶，其實一無所有。記憶翻湧成篇，萬物繁盛崢嶸。記憶磨損消亡，萬物歸於寂滅。”
    “……所以我們才要……見證和記錄……”
    心海好似有些明白了，卻又轉頭看向空，“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是他……”
    說到這裏，心海突然想起麵前這位徐寧大人似乎也並不比空跑的路程少，而且似乎有空所在的地方，幾乎他也全部出現了。
    “或者說，見證和記錄的人還有徐寧大人或者是其他什麽人，為什麽一定是你們？而我們或者說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徐寧大人卻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寂滅……的結……局……”
    心海這句本就是質問，可是說到最後，卻猛然想到了什麽一樣，話語突然遲滯了起來。
    “徐寧大人，我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局，是因為我們從來都不是記憶的主體，而隻是記憶本身嗎？我們其實是屬於這記憶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