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台子四周燈火通明，除了燈籠還有幾個大大的篝火堆。
    這一次是正兒八經的上課模式，不是藏著聽課了。
    臨時搭起的台下桌椅齊備，桌案上麵筆墨紙硯齊全。
    小姑娘們坐的整整齊齊，大部分都佩戴著書院統一準備的麵紗。
    以原紅蕖的想法，既然已經讓女子出門來讀書，書院暗暗推行著男女平等，這麵紗就不應該再戴。
    可是這千百年來的思想傳統，用這短短幾年功夫，實在是不好改變。
    而且她不能強製要求學生們都不佩戴麵紗，隻能通過潛移默化來慢慢改變。
    在座的學生當中，已經有三分之一都沒有佩戴麵紗。
    原紅蕖和書院的老師坐在側邊，能關注到台上的情況，也能看到學生們的聽課狀況。
    這不是簡單的讓她們來一起過來參觀審案，而是要認認真真的觀摩學習，不僅要“聽課”，還要做好筆記。
    學生們都聽到了：院長說考試的時候要考。
    因此在聽縣太爺審案的時候，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盡管記錄下來。
    等審案結束，把問題交給縣太爺，讓他統一給解答。
    縣太爺壓力山大，偏偏一旁的女子書院律法老師葉孟婻還說著風涼話，
    “你一個八品的芝麻官，能給這些學生們上課，也不知道是哪輩子燒了高香。要知道除了我們學校的專業老師，能給我們書院學生上課的官員，最低也是二品大員，上次一個鴻臚寺的四品官想來給學生們教授番邦語言，我們都不稀罕用他。”
    縣太爺腳底下一個踉蹌，差點撲在台子上。
    他臉上的肥肉抖動著，心想我也不想要要這種榮幸，底下這些學生家庭大多都有官方背景，若是他審案的時候，說錯了一句半句，被這些學生回家學了去，那才是要命的！
    “要不葉大人，今天您來審案？”縣太爺擦了一下臉上的油汗，小心翼翼地說。
    葉孟楠主業是書院的律法老師，副業是協助大理寺和京兆尹審案的女官，很多牽扯女子的案件，還是需要有一個這樣的女官才比較方便。
    雖然隻是一個副業，不過為了行走方便，她身上有一個從四品的女官職位。
    葉孟楠嘴角扯了一下，心道這縣令還真是沒用，嘴上卻說道，
    “這是孫縣令的地方，我來審案越俎代庖。孫縣令就別耽誤時間了，我們的學生都還等著聽課呢！她們一節課就隻半個時辰，今晚安排了兩節課，一共兩個案子，時間緊張的很，孫縣令快請吧！”
    孫縣令哪裏經曆過這樣的陣仗，以往那麽多年當官的經驗，審過的大小案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還從沒有過被逼著上堂審案。
    四周亮如白晝，縣太爺戰戰兢兢地坐在臨時公堂上，見到熟悉的布置，他心裏才稍微定了定。
    於家鋪全村老小都給帶到了這裏，這些人被禦林軍和護衛看守著，縣衙裏麵來的人太少，看管不過來。
    禦林軍又在於家鋪村長和於招遠家裏麵搜了個底朝天，搜出來了不少犯罪證據。
    甚至還在村長家後院裏，找到了幾個還沒有來得及被轉賣出去的女子和小孩兒。
    於家鋪到縣城正好要經過驛站，待今晚這四個案子審過之後，禦林軍會幫忙將於家鋪的罪犯全部押解到縣衙大牢，而那些被拐賣來的女子和小孩子，也會在縣衙裏麵等他們的家人來接。
    孫縣令打開卷宗，第一個案件便是拐賣婦女兒童的案子。
    驚堂木一拍，人犯帶上了臨時公堂。
    孫縣令看著帶上來的人，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的師爺，低聲問，
    “怎麽第一個就帶錯人，你們驗明身份了嗎？”
    堂下的婦人，一身補丁摞補丁的衣衫，滿麵慈祥，眼神幹淨，就像是千千萬萬個普通的婆子一樣，怎麽也看不出來曾經拐賣過十五個孩子，九個成年女人。
    孫縣令甚至還覺得這婆子有些麵熟，像是他晨起到街上遇到的買菜婆子，又像是他某天在街上買餛飩時候，那餛飩鋪子裏麵，正在煮餛飩的阿婆......
    “老爺，就是她。錯不了，於家鋪雖然團結，不過這一次禦林軍去的突然，將他們全村都抓了。他們為了減輕自身的罪名，所以都爭先交待。這吳婆子被咬出來的次數最多……”師爺低聲說。
    孫縣令又看了看吳婆子，還是覺得這樣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老實巴交的婆子， 怎麽可能拐賣那麽多人？
    “會不會他們以前串通好的，若是被官府抓了，就把罪名全推給一個人，以保其他人安全。”
    “孫縣令，審案不是靠你臆測就行的，靠的是真憑實據。”葉孟楠忍不住開口，“再者說，如果她是普通的婆子，見到官員會這樣淡定嗎？你往常去村子裏視察，遇見這樣年紀的婆子，也會是這樣？”
    孫縣令下意識地搖頭，這才驚覺發現，這吳婆子不僅很淡定，甚至還敢和他對視。
    那眼神之中透著一股若無其事的樣子。
    孫縣令翻了翻卷宗，卷宗上頭墨跡很新，顯然是才寫好的。
    裏麵清晰記錄了吳婆子被捕的經過，還有於家鋪村民會吳婆子的指認。
    今天被解救出來的人當中，有三個都說最後是跟吳奶奶在一起，然後就不省人事，等醒過來就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屋子裏麵。
    這吳婆子警惕性很高，如果不是禦林軍去的及時，她就已經卷包袱逃走了。
    後來甚至還混在被拐的人群當中，說是某個被拐女人家的下人，好在很快被人識破。
    孫縣令匆匆翻看了一遍，好歹心裏有點數了。
    “堂下之人，可是於家鋪吳氏？”驚堂木一拍，孫縣令正式開始審案。
    “婆子吳氏，是求餘縣於家鋪村民。”
    吳氏開口，聲音不大不小，不急不躁，讓人聽著就心生親近。
    “今日多人指認，你誘拐良家女子，拐騙幼兒，所犯案件，數量眾多，你可認罪！”
    “婆子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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