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我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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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府。
    “小小鳥,你先去就好,”安明捏了捏知更鳥的手心,示意她不必擔心。
    知更鳥抿了抿唇,暈染著碧綠的眼眸望向那站在窗旁的背影,如春雨漫過的河堤,令人僅是注視便會感到心曠神怡。
    那人墨色長發綰作流雲垂絛,素綾廣袖長衫綴著古典回紋,恍若將仙舟千年月華釀作流動的煙嵐。
    她明明就站在那裏,但閉上眼卻完全無法感知,仿佛與春雨融為一體。
    知更鳥從未見過此人,卻又自然的知曉了眼前人的身份。
    仙舟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唯有一人。
    傳言那位元帥是最接近星神的令使,又被稱為星神下的第一人,劍法、卜算,琴棋書畫,盡數精通。
    “嗯。”
    知更鳥沒有浪費無謂的時間,符玄那邊更需要她的幫助。
    無論何時,她都會相信安明的判斷。
    於是知更鳥沒有猶豫,輕輕鬆開安明的手,轉身向星槎海的方向繼續前進、
    “元帥尋我,又為何事?”
    “你我還是第一次見麵,”她轉過身,露出那雙凝聚著亙古時間的眼眸,“安明。”
    比起玉闕上如夢般的會麵,這一次安明看的更加真切,那墨色發絲間係著一束深邃的紅繩,就像是多出一縷鮮豔的紅發。
    “喚我華便好。”
    華將視線移到安明臉上,那雙墨色眼眸一如上次所見,澄澈而通透。
    世間再多道理都失去了意義,華站在這裏,她便是這世間的道理。
    “元帥...呃?”
    安明的話卡在了嗓子眼,低下頭看到那素白的手貼在了他的胸口,抬眼恰好能夠對上那雙如春雨沐過的澄澈眼眸。
    “重鍛劍心,方可斷命,”華觸碰著那顆熾熱的琉璃劍心,眼神中多出了一絲感慨,“你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那素手分明未施半分力道,卻使琉璃劍心泛起淡淡灼痛。
    “元帥親臨羅浮,便是為了與我說這些?”安明不留痕跡的後退一步,如若華所言依舊是如黑天鵝般的謎語,那也沒有繼續聽下去的必要了。
    玄兒還在苦戰,卻要他留在這裏繼續和謎語人聊天?
    “是。”
    華輕輕頷首,“有人曾與我說過,這條路很苦很苦,簡直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
    “我想來看看,那人會選擇怎樣的人生。”
    直到這一刻,安明才發覺此前一直感到的微妙違和感為何,華對待他的神態就像是麵對一位熟悉的老友,哪還有半分元帥的感覺?
    於神策府邀安明賞春雨的華,更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哪裏還需要什麽客套話。
    “華,你知道些什麽?”
    安明瞬間便察覺到了華話語間的意味,難道是在他輪回之前,便早已與華有過聯係?
    華似乎看出了安明心中想法,“你曾親口告訴我,在流螢前還有一段故事,而你無論如何也要拯救她,為此則需要那琉璃劍心為引。”
    “你想說...玉闕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覺醒劍心?”
    “是,也不是。”
    華目光望向天空,輕聲道:“仙舟永遠會站在你身邊,畢竟早在仙舟誕生之前...你便在布局屬於自己的未來。”
    華是聯盟的元帥,同時也是仙舟有史以來最強的卜者,在她眸中倒映的未來都將成為現實。
    可唯有一人,總是擁有向著命運揮出武器的勇氣,在那六艘仙舟遨遊寰宇之前,他就像是現在的她。
    他曾親口告訴她:“仙舟翾翔,雲騎常勝。”
    那時的華也如此刻的安明一樣感到迷惘,直到她親自走過名為時光的長河,來到了現在。
    玉闕之後華見過安明一次。
    那時的安明微笑著對她說:“華,你說人生若都隻是初見,該有多好。”
    那時的華早已是仙舟元帥,看著安明輕聲道:“時間無法逆轉。”
    “嗯。”
    安明看向華說了最後一句話:“我去見她。”
    華注視著安明離去的背影,而他的目的地是名為黑塔空間站的地方。
    思緒如潮水般湧回,華看著眼前的安明,都說記憶是組成一個人的重要部分,當失去了所有記憶,那個人也就不能再稱之為是原本的自己。
    可眼前的安明盡管忘卻了全部,依舊還是走上了那條道路。
    若用所謂 “命運” 來解釋這一切,無疑是對安明最大的褻瀆。
    究竟是背負著怎樣的決心,才能在忘卻全部之後,再度踏上那條注定痛苦而充滿荊棘的道路?
    華從心底敬佩安明,所以才不能出手幹預輪回中發生的一切,正如她當時所言。
    “未來再見。”
    那時的未來,就是如今的現在。
    “幻朧一事,既會承擔命運的反噬,卻也是開啟過去的鑰匙,”華對安明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而後揮手離去。
    朝陽明亮,將神策府的琉璃頂浸染成琥珀色,華轉身時流雲廣袖掠過石階,搖曳的明光在披風上投下細碎光斑。
    安明有許多問題想要詢問華,但最後也隻是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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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話的信息含量過於複雜,安明甚至感覺這些情報是他現在不該獲得的,華的意思是他在仙舟前往寰宇前邊與她見過麵,而且還有不算淺的聯係。
    所以在玉闕時發生的一切,華沒有出手是因為相信他所行的道路?
    安明印象裏和華見麵的次數不多,玉闕時是一次,剛剛是第二次,這位仙舟元帥似乎一直在注視著他所行的道路。
    胸口忽然傳來灼燒感,當他拉開胸前衣襟時才看到肌膚上浮動的金紋正隨著心跳明滅——
    那鳳凰首尾相銜成環,每片翎羽都凝著浴火重生般的涅盤決意,一如當年在方壺親見帝弓光矢劃破星海時,那貫穿寰宇的流星。
    安明莫名的有一種預感,這玩意兒的威力大概要比當年帝弓一箭的威力還要恐怖,畢竟帝弓隻是隨手一箭,而這鳳紋凝聚的卻是仙舟元帥的全力一擊。
    華在觸碰劍心時留下了這枚形如鳳凰的金紋,其實力已然強大到連安明都未曾察覺,那隔著衣物留下的小小禮物。
    這是對於老友的幫助,也是華見證安明這一路走來的印證。
    自無數輪回重鍛的劍心,要遠比這鳳紋強大,這也是華願意去相信的理由。
    如果有一人曆經萬般輪回,忘卻一切後,依舊行走在那最初的道路,從未被路途上的經曆動搖心神。
    那麽華會去相信,那是改變寰宇終末的契機。
    如此耀眼的靈魂,就算想去懷疑也根本做不到,或許如今的安明還無法理解,但華對他的信任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厚。
    神策府樓階盡頭傳來換崗鍾聲,安明從沉思中醒來,關於華的事情可以等到解決幻朧後再去思考。
    他不會放任符玄陷入危險境地,畢竟單挑幻朧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是符玄想要代替安明提前承受那份命運的反噬。
    唯有她可以提前卜算到幻朧的動向,卻依舊無法料到幻朧會以本體前來羅浮,以絕滅大君的生命為籌碼,將羅浮推向真正的死地。
    而如今正在舉辦演武儀典的羅浮又怎能再經得起幻朧的破壞,安明早已決定要在此地斬殺幻朧,也將作為他所真正斬殺的第一個令使級別敵人。
    全力以赴的絕滅大君,在仙舟的過往中也不曾出現幾次,令使的決死反撲無人可以輕視。
    安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宛若一道凝縮為極致的線條穿梭向天空,整個人好似一柄筆直的劍斬向星槎海的方向。
    ...
    ...
    抵死鏊殺,萬世長存。
    這是步離人的榮耀,也是呼雷決死的反撲。
    它所麵對的乃是虛無近百年來唯一令使、出雲最後詔刀的持有者、曾以一刀斬斷匹諾康尼夢境的【黃泉】。
    如同她的名字,所到之處便是黃泉。
    狼首被詔刀隨意的轟在牆壁上,死不瞑目的猩紅瞳孔注視著那道紫發身影,猶如從冥府地獄間走出的惡鬼。
    生命氣息微弱的步離戰士們怒目圓睜,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與不甘而扭曲,但最終還是徹底失去生機。
    好似那道身影就是幽囚獄真正關押的惡獸,所過之處鮮血淋漓,普通的步離戰士在她麵前甚至連一刀都不配支撐。
    拚盡全力甚至決死的反擊,在黃泉麵前卻連一刀都接不住。
    屍橫遍野,廳室內的慘狀足以用這一個詞語概括,椒丘依舊站在門旁不是他淡定,而是雙腳完全動不了。
    原本應該出去找幫手的他剛剛衝出門扉就見到了那如同殺神的一幕,而黃泉隻是瞥了他一眼便繼續前進。
    現在看來根本不需要去找幫手了,有那紫發女子一人便足夠。
    椒丘去過許多戰場,也見過無數次戰爭的慘劇,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那究竟是怎樣的眼神,仿佛曆經上百上千、多到記不住的戰爭,直到徹底麻木陷入虛無。
    呼雷全身都籠罩著如呼吸般升騰的猩紅氣息,後背那道猙獰的傷口也在以恐怖的速度愈合著。
    但它能做的唯有吸吮同胞的血液,哪怕如此恥辱、如此的不像是一個戰士,依舊無法戰勝眼前之人。
    一分一毫的勝算都沒有。
    眼前之人並非是那種空有實力卻不曾經曆真正戰鬥的花瓶,而是真真正正從屍山血海中一刀一刀殺出重圍的決死之人。
    呼雷懷抱著死亡的前提戰鬥,而黃泉又何嚐不是如此,早在數百個琥珀紀前,早在雷電家被屠戮殆盡之前,那名為雷電芽衣的少女就早已拋棄了生命,將全部的意誌灌入刀刃,將生命押入詔刀。
    拚命?抱歉,黃泉從出生起,就一直在拚命。
    黃泉沒有給呼雷繼續讀條蓄勢的機會,刀鋒調轉方向的瞬間斬出,腳步之下分明是地麵,卻蕩漾出如湖泊般的漣漪。
    忘川頃刻展開,而那紫色的發絲也如褪色般化作虛無的白。
    “為戰首爭取機會——!”末度怒吼著,指揮著僅剩的步離戰士們衝向黃泉,逃跑沒有任何意義,又或者說在黃泉麵前逃跑與送死別無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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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將眼前的女人殺死,才有逃出去的一線希望,哪怕人數優勢在絕對的實力前毫無意義,末度依舊選擇最後拚一把。
    回去也是死,死在這裏也是死,隻可惜最後沒能見到那天擊將軍。
    染血的狼爪閃爍著鋒芒,步離戰士們同時對黃泉從八個方向突進,哪怕一瞬間就會被秒殺,但至少也能有一兩個對她造成影響。
    它們是如此想的,直到身影在空中定格。
    黃泉的刀刃折射出冷冽的弧光,十三道雷霆般的虛影已然出現在十三個狼卒身後,直到下一息抬腕收刀,十三具屍體才轟然倒地。
    貊澤看見那些步離人的斷頸處平滑如鏡,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在瞬間完成這般精妙絕倫的刀法啊。
    這甚至超出了人類所認知的刀法,這一刻步離人們僅存的戰意也徹底崩塌了。
    僅僅是一個照麵,僅存的十三個步離戰士就隻剩下末度一人,甚至它的雙臂也被瞬間斬斷。
    此刻廳室內的局勢可謂是徹底兩極反轉,從原本的步離人占據絕對優勢,到僅剩的末度與呼雷二人。
    雪衣那破損的身軀依舊散發著滋滋的電流聲,卻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切,腦海中迅速進行對比,最終判斷出眼前的紫發女人要比呼雷危險一萬倍。
    羅浮數據庫內不存在眼前之人的任何信息,可為何幽囚獄內會忽然出現一位令使?
    “我說過。”
    黃泉漠然的舉起詔刀,“安明的敵人,都會死。”
    是非對錯,黃泉並不在乎,她隻需要分清誰是安明的敵人。
    既然是敵人,那麽便是死。
    於是她輕聲呢喃:“我為逝者哀哭。”
    當第一刀落下,呼雷手中的厚重彎刀寸寸崩裂,龐大的身軀迸發出三圈血環。
    而後是沒有任何停頓的第二刀,黃泉麵無表情的斬斷呼雷用來抵擋詔刀的利爪,那拚盡全力的殺招被轉瞬擊潰。
    在第三刀來臨前,呼雷將斷掉的右臂插入自己胸口,瞳孔中仿佛燃燒著血月。
    我補!順帶祝各位元宵節快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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