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麽人？”，季言心那高高在上姿態終於維持不住，雖盡力掩飾，但眼神閃過的驚疑不定出賣了她。
    那小哥兒也悄悄在她耳邊說：“言心，他說的可能是真的哎”。
    “我隻是你哥哥的夫郎”，沈真意一字一頓認真回答她。
    周敏行搖搖頭，對季言心嚴肅地說：“季小姐，強不執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貴不敖賤，詐不欺愚，聖賢之言你是半點兒沒學到。不需要你道歉了，我們之間的親緣亦可當做沒有，我會直接上書季通判，細數其教女不嚴之過。還有，若論錢財家底，你父親在中舉之前一家五口僅有薄田五畝，你而今眼高於頂，用度奢靡，令人不恥”。
    是了，秀才可直接向地方官員上書，季言心想到這一點，周身彌漫了一層緊張之感。因為父親為官向來謹小慎微，若被人指著鼻子罵，隻怕回來會發落她。
    “你一小小秀才竟敢，不怕……”，季言心不信他敢與通判過不去。
    “你看我敢不敢！你以為我周家幾代經營，隻多買了幾畝田嗎？”。
    周家在京中也部署多年，小小一通判還不至於拿周家如何。而且據他所知，季通判為官不易，身後並無任何支持，平日裏規行矩步、謹小慎微。
    周敏行少有這樣狂傲的時候，說完便不再看她，低頭對沈真意溫聲說：“夫郎，母親叫你，你先過去，我在門外等你”，這季府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沈真意覺得秀才就是秀才，出口成章，於是眨著星星眼望著他，點點頭。再看著季言心說：“季小姐，周家是什麽家底你不了解可以去問問你母親，還不至於買不起一條好點兒的背雲給我，隻是我對自己的這條背雲情有獨鍾罷了”。
    那站在季言心身邊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到的小哥兒，望著周敏行看著沈真意的樣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忽然變得通紅。
    “等等！”，季言心急急叫住了轉身要走的兩人，她不過是欺軟怕硬，這會兒卻明白自己這便宜大哥大嫂是一點兒都不軟。
    “大哥大嫂，言心年幼不懂事，冒犯了大哥大嫂，這便給你們二人道歉”。
    隻見季言心快步跑到二人麵前，屈膝道歉。
    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小姑娘，沈真意歎道。
    “很好，季言心，咱們以前如何，以後還如何” ，周敏行拉著沈真意繞過她。
    “等等，大嫂，你說的那個手釧…”
    “兩個月之內，你會在孫家珠寶行見到它，不過，能不能買到就要憑你的本事了，因為，總共隻會有三條”，沈真意想著，回去又得去找孫繼業。
    “小姐，我先送少奶奶過去…”，巧雲見自家小姐沒占到半點上風，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可惜躲不掉，隻得硬著頭皮告退。
    季言心也被那哥兒半推半就拉走了。
    “言心，你這哥哥雖是鄉下長大，可已有功名，長得還一表人才，你幹嘛跟他過不去，豈不是讓舅母為難？再說了，你也沒有兄弟，以後你出嫁，若是有親大哥幫襯，不是更好？”，那小哥兒在季言心耳旁嘀嘀咕咕道。
    “幹嘛？你看上我這個哥哥了？” 季言心不耐煩道。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哥哥，每次娘見過這個哥哥，就要偷偷傷心好久，還不敢讓父親知曉。
    “我…我才沒有，算了，我懶得多嘴” ，那小哥兒跺跺腳，紅著臉跑遠了。
    “母親，您找我？”
    “真意，你過來，以後叫娘就行”，季夫人拉過沈真意坐下。
    “娘…”
    “哎，好孩子，我知道你很想我聊聊你娘。你娘長得很美，說實在話，你都還不及她呢。而且，雖然她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大家出身，尤善廚藝，說起來，五香樓的點心師傅，還是你娘教的呢。我那時見到你娘啊，喜歡得不得了，可惜後來……。不說這個了，真意，若我沒猜錯，你娘的身世一定在京城，你若想去找尋……”，季夫人回憶往昔，感慨萬千。
    “不，娘，逝者已矣，我娘那時既然選擇埋葬過往，那過往必然不堪回首，我應當遵從她的意願，怎能主動揭她的傷疤？”，沈真意搖搖頭。
    “好孩子，你娘泉下有知，會很欣慰的”，季夫人想著，沈真意這會兒無親無故，也能忍著不去攀附權貴，實在難得。
    “真意，少遊他……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真意，不管怎麽樣，以後若是少遊欺負你，你就來找娘，娘一定會給你尋個好歸宿”。
    季夫人年輕時為了感情不顧一切，現在上了年紀，自己想起來都心有餘悸，還是不要亂給孩子們意見了。
    何況，季通判這幾年幾次提起想要納妾，不免讓她心灰意冷，男人的海誓山盟伴隨的一定是花言巧語，她自己都還沒看透。
    “娘，少遊很好”，沈真意摸汗，要是季夫人知道兩人的約定，隻怕不會再這麽和顏悅色對自己。
    “他與我向來不親近，心裏想什麽也從不對我說，母子情分淡泊，也不能全怪他。以後你經常來看看娘，我就心滿意足了”。
    “是，娘。那，娘，少遊還在大門口等我，兒媳就先告辭了”，沈真意有點著急，怕那人在門外等急了。
    “怎得如此著急？怎麽也要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季夫人著急道。
    “娘，不用了，看到你安好，少遊與我就放心了，咱們來日方長”，沈真意起身就要離開。
    “真意，那…少遊今日穿的那雙鞋是你做的嗎？”，季夫人見留人不住，也不再勉強。
    “是呀”，沈真意有些意外她會問這個。
    “好，好，好孩子，你走吧” 。
    原來如此，難怪少遊來信說不用自己再做鞋給他，季夫人既欣慰又心酸。
    看著沈真意加快腳步朝門外走去的背影，季夫人麵色一變，冷聲問道：“巧雲，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周少爺為何等在門外？”
    “夫人，是…是小姐她…”，巧雲急忙跪下，一臉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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