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妹手握失去光澤的[枯榮]。
    緩緩走向了山頂的懸崖處。
    自從進入沉玉穀以來，她其實都沒有靜下心來欣賞過這裏的風景。
    暝垣山在沐陽的力量消散以後，也恢複了原來的麵貌。
    這裏並沒有剛剛經曆大戰的破敗不堪。
    原本光禿禿的山頭也不知怎麽的。
    在陽光照射下，開始長出了鮮嫩的細芽。
    熒妹望著霧氣氤氳的山穀。
    陽光穿透薄霧。
    如同細密的金砂，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山穀間。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光芒中漸漸蘇醒。
    蜿蜒的河流在山穀中奔騰，那是生命的悅耳旋律...
    “真美啊...”熒感歎道，“這就是你拚盡全力也要保護的一切...”
    她不僅看到了沉玉穀的美景。
    還感受到了這裏的生機。
    那些受到深淵影響的人，應該也在美夢中醒來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長生悠悠轉醒。
    她在戰鬥中消耗過大，現在已經是筋疲力竭。
    腦子有些混沌。
    自己最後見到的場景是什麽來著？
    對了，是深淵克拉麗絲對所有人發動了攻擊。
    麵對著‘裂域狂襲’，她們已經沒有機會去閃躲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沐陽發狂似的朝她們這邊衝過來。
    想保護每個人...
    可是，本就是強弩之末的他又怎麽可能救下這麽多人呢？
    長生隻記得，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崩潰的沐陽...
    千年之後，又一次讓他經曆了一次這樣的戰鬥。
    怎麽可能不崩潰呢？
    可是，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身上的刺痛讓長生確定她現在還活著。
    難道...
    她揉揉腦袋，夢境中的畫麵顯現。
    原來如此，最後那招隻是佯攻而已。
    長生長舒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朝身後又躺了下去。
    看著晴朗的天空，應該是他們這邊勝利了。
    沉玉穀的危機解除，沐陽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海燈節的事了。
    等等...
    長生皺眉，掙紮起身。
    為什麽，為什麽感覺不到沐陽的氣息了？
    靈淵、浮錦、熒、派蒙...
    靈淵和浮錦受傷嚴重，生機微弱但是平穩。
    沒有生命危險。
    熒和派蒙的生命力也很旺盛。
    沐陽呢？
    為什麽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到了？！
    長生慌了，目光在戰場中四處搜尋。
    她安慰自己，也許隻是去處理其他事了...
    可惜，長生的這波自我安慰在看到熒的狀態時，就不攻自破了。
    隻見熒坐在懸崖邊，望著山穀出神。
    身邊插著一把黯淡的[枯榮]...
    就在走到熒妹身邊這幾步路的距離。
    長生想象了很多種可能。
    但是，走得越近，她就越清楚自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他並不在其他地方。
    他就在這，就在長生的眼前。
    隻是，可能再也無法回應任何人了...
    長生呆立在熒的身側，沉默了良久。
    “他走了，是嗎？”
    “嗯。”
    輕輕地回應仿佛重錘，將所有的幻想砸碎。
    前一段時間，長生就察覺到了沐陽有些不對勁。
    他總是突然提起千年前的事，最後總是以一聲長歎或者一杯酒結尾。
    那不是他的風格。
    也許，那就是長生不安的由來。
    所以，她才會趕到這地方來。
    沒想到，這竟然會成為兩人最後一次見麵。
    那個每逢璃月佳節，就會往不卜廬送一堆禮品的人。
    那個明知道她喜歡素雅穿著，卻仍舊在每次外出，都會給她捎回異國首飾的人。
    那個無論多忙，隻要自己開口，他就會鑽進山裏，將藥材取來的人...
    研究茶點的少年。
    木屋前揮劍的少年。
    陪三人無理取鬧的少年...
    她不會再回來了...
    長生活了數千載，加上職業特殊。
    作為醫者，她本以為自己早已見慣了生離死別。
    但此刻，她卻發現自己的心中空了一塊。
    也許往後，那個地方也不會再有東西可以填補了...
    長生在熒身邊坐了下來，兩人分處[枯榮]的兩側。
    長生原本以為，自己能忍住情緒，至少不會表現得過於悲傷。
    她還想安慰一下身邊的熒。
    畢竟熒是親眼見證了沐陽逝去的人。
    她知道兩人的關係匪淺。
    沐陽每當提起熒的時候，總是很溫柔。
    現在這個情況，熒肯定非常難受吧...
    隻是沒等長生開口。
    熒就取出了一枚係有紅繩的玉玨遞給她。
    “沐陽讓我親手交給你。”
    長生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
    這條紅繩，是她的力量所化。
    此生，她隻送給過一個人...
    長生接過玉玨，雙手合十，將其抵在眉心。
    感受著沐陽最後一絲殘留的溫柔。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光景...
    少女施展法術，係上紅繩...
    “你可要好好保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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