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沐沐是被一桶冰水澆醒的。
    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後腦，他打了個冷顫，身體其它感知才逐漸複蘇。
    嘶……
    手好痛。
    “哎！你們仨！差不多行了！別把人搞死了！”
    暴躁的男聲在附近響起。
    洛沐沐靠在牆邊，動了動眼簾，卻沒能睜開眼睛。
    長睫上的水珠不太幹淨，滑進眼裏，引來一陣刺痛。
    搞死……誰？
    心中疑問剛起，窸窸窣窣的少女嗚咽，就飄進了他的耳中。
    “放心吧老大，她這賤樣，是又想要了！”另一個男人油膩地接話。
    第三個男聲加入："怎麽了？妹妹？三個哥哥疼你還不夠？"
    “肯定不夠啊！來，小妹妹，你看這幾個哥哥 ，還喜歡誰啊？”
    這聲音……
    十四號！
    疼暈前的記憶，潮水般湧進腦中，洛沐沐警鈴大作，立刻睜開眼睛。
    視線模糊了幾秒才逐漸聚焦，眼前的景象讓他感到一陣不適。
    偌大的倉庫，燭火昏黃。
    中央空地上，三個男人圍在一名少女身邊。
    少女看起來與胡桃年齡相仿。
    她赤身裸體，滿身紅紫痕跡，正纏在十四號身上，來回扭蹭。
    “呦？醒了？”
    男人扔掉水桶，蹲到洛沐沐麵前。
    “聽說你這樣的，我碰都沒碰過？讓我看看什麽人，能把他們迷成那樣？”
    說著，他粗暴地撥開洛沐沐額前濕透的黑發。
    “滾開！”
    洛沐沐偏過頭，用左臂擋住對方的觸碰。
    結合暈倒前聽到的話，他猜這人就是十六號說的老大。
    雖說是老大，但他與十四號幾人相比，個子並不算高大。
    為什麽十四號幾人這樣懼怕他？
    “哈哈！又是我贏了，喝喝喝！”倉庫東北角，五個男人圍坐在大木箱疊成的桌子邊，像是在賭酒。
    這地方至少有十二三個男人。
    草……
    進賊窩了……
    “嘿？又是一個不好惹的？”男人露出惡劣的笑容，捏住洛沐沐的下巴，強迫他麵向自己。
    少年麵容白皙，長睫被水珠粘得一簇一簇的，清透的綠瞳中仿佛藏有把濕漉漉的利刃，閃著憤怒的寒光。
    同時，少年也看清了男人的模樣。
    應該是至冬人緣故，對方的皮膚也很白，隻是模樣有些怪異。
    臉頰凹陷，眼球凸出，枯草般的白色短發裏，還摻雜著……
    兩縷紫發？！
    鬼使神差的。
    洛沐沐想到了追他的變態。
    這麽湊巧？！
    就這點紫發，竟被自己瞎拽，給拽下來了？！
    不對！聲音不對！
    而且這人不認識自己……
    震驚之時，白發男人忽然用力鉗住他的下巴。
    怪異蒼白的臉，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洛沐沐的心猛地一顫，用盡全力掙開對方，腦袋迅速歪向一旁。
    下一秒，兩瓣火熱的唇，重重印在他頸側。
    “你特麽的！”
    洛沐沐一把推開白發男人，揮起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到男人臉上。
    靠！差點親我嘴上！
    趁白發男人沒反應過來，他連忙站起來，跑到相對寬闊的地方，警惕地環顧在場所有人。
    “找死！”賭酒桌邊一個壯漢摔碗而起，酒液飛濺。
    感覺自己身上的仙力恢複了些許，洛沐沐迅疾隔空拿起桌麵的酒壇，朝男人後背狠砸過去。
    陶罐在壯漢背上炸開，碎片混著酒水四濺。
    壯漢吃痛，踉蹌幾步，差點跪到地上。
    其他人見狀，紛紛嘲笑他是廢物，同時也把目光齊齊轉向洛沐沐，像極了一群鎖定獵物的猛獸。
    “都別動！”
    洛沐沐大聲警告。
    “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不怕得罪你們執行官嗎？！”
    話音落下，倉庫陷入尷尬的氣氛。
    片刻後，一陣笑聲忽然打破沉默。
    “執行官？”
    十四號提起褲子，站起身。
    “你該不會還想說，你是我們執行官的好友吧！”
    “既然知道，還敢……”
    “證明給我看啊。”十四號打斷洛沐沐的話，眼中閃著看戲的光。
    “我……”
    洛沐沐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
    難道這些人，不知道自己和執行官有關係？
    “我有你們執行官送的鈴鐺！”
    他抬起左臂，將寬大的袖子抖下來。
    即使心中信念不再堅定，他還是決定試一試。
    “叮鈴——！”
    銀鈴暴露在眾人眼前。
    清脆的鈴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下一秒，眾人爆發的哄笑幾乎掀翻屋頂。
    “這破鈴鐺？執行官送給你的？哈哈哈，這個腰帶看見沒？！女皇送的！”
    一個醉漢拍腿狂笑。
    他對麵的人笑道：“女皇送你腰帶？你可真不要臉！那這褲衩！還是醜角大人親贈呢！”
    “如果你認識執行官，我就把這個碗吃了。”另一個人和洛沐沐打賭。
    “哈哈哈，如果他真認識執行官，”一個黃發男人指向自己褲襠，“我就把這玩意切了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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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嘲諷此起彼伏，洛沐沐耳中嗡鳴，世界仿佛被按下靜音鍵。
    他茫然地看著那些扭曲的笑臉，無措從腳底漫上頭頂。
    不認識鈴鐺？
    也聽不懂鈴鐺的聲音？
    他以為他們都認識啊……
    散兵說過，愚人眾的人聽見鈴聲，就不會對他無禮。
    正因為這樣，他才敢在沒有神之眼，沒有魂息珠的情況下，選擇跟他們逃出監獄。
    他自以為的那層保護網，居然一直都沒有存在過？
    為什麽他們在監獄時，那樣殷勤？
    難道隻是為了哄騙他出來？為了占便宜？
    為什麽不認識鈴鐺？
    是因為他們職級太低嗎？
    魈……
    對！
    魈！
    “唔——！”
    洛沐沐剛要呼喊，就突然被人從後麵捏住下巴，強行灌進幾口不知名的液體。
    同時，十四號扭住他的手腕，避免他再次掙脫。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淚水不受控製地打濕眼眶。
    “敢打我？”
    白發男人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吐出液體。
    “好啊！我不碰~你最好也別求著讓我碰！”
    “來人！堵住他的嘴！免得又說些我不愛聽的話！”
    “一聽到執行官就煩！還敢拿執行官來威脅我？”
    “老大！那女的快不行了！"十六號突然衝過來，"再拖就拿不到實驗室的懸賞了！"
    說話間，洛沐沐嘴裏被人塞進一團布，又被繩條勒住了嘴。
    “行，送去吧！”
    白發男人打發似得擺擺手，目光一直黏在洛沐沐臉上。
    十六號做賊般看向洛沐沐，像被燙到眼睛，又立刻低下頭。
    那雙蒙著水霧的綠眸震顫著，長睫還掛著將落未落的淚珠。
    在心裏歎口氣，他匆匆把少女塞進麻袋，帶十五號離開了倉庫。
    最近實驗室在愚人眾內部，懸賞收集活體樣本。
    他們為了懸賞拐人。
    但拐完人後，又覺得原封不動送到實驗室太虧，所以就隻挑漂亮好看的人拐，等玩完再送去實驗室。
    如此，便可摩拉、美色兼得。
    那些人的手段，他最清楚不過。
    洛沐沐救過他的命，他實在不忍心看下去。
    他唯一能做的隻有……
    不加入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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