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深處，大陸蜷在發黴的榻榻米上，指尖摩挲著照片邊緣。
    照片裏穿警服的毛樂摟著他肩膀，背景是警校操場的塑膠跑道。
    加密傳呼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亂碼，這是他與上線曲經約定的警報信號，意味臥底身份瀕臨暴露。
    大陸抓起背包翻出電路板，烙鐵熔化的鬆香味在屋裏彌漫。
    十分鍾後，改造的收音機傳出曲經的變調語音，
    “達子用毛樂生前密碼發了華仔集團交易坐標，但東星截獲了頻段，現在全金三角都知道警方臥底在用老密碼通訊。”
    大陸的烙鐵燙穿電容，“呲呲”的聲音不斷響起。
    毛樂的密碼是他們三人的生死契，警校編號加出生年月日。達子既然冒險啟用，必是身陷死局。
    他砸開牆磚抽出備用手槍，槍管沾著牆灰像覆了層骨粉。
    連浩龍此刻的藏身處設在葵湧貨櫃碼頭，生鏽的集裝箱壘成鋼鐵迷宮。
    男孩被銬在折疊椅上。
    阿泰掀開貨櫃暗門匯報，
    “龍哥，東星沙猛放話過來，說東星要接管贖金交接。”
    連浩龍盯著“接管”二字冷笑，東星吞了八麵佛的貨不夠，還想黑吃忠信義的贖金。
    接著有拿了一份傳真，，
    “龍哥，我是達子，華仔逼我製毒，明日22：00觀塘貨運碼頭交易，求接應。”
    連浩龍瞳孔驟縮。
    三年前毛樂臥底暴露時，是他親手把注射器紮進這兄弟頸動脈，如今這死人密碼卻從金三角傳來。
    貨櫃頂棚傳來窸窣聲，他想也不想，直接抬槍就射擊，通風管柵欄掉下個血人。
    “龍哥...”
    毛樂的臉在汙血中浮出，肋骨處的彈孔汩汩冒血泡，
    “東星...東星知道密碼...”
    毛樂的喉嚨有些說不清楚，手死死的抓住連浩龍手腕，
    “華仔...華仔用你結拜的事要挾達子...密碼是陷阱...”
    連浩龍想起一年前華仔用相機拍下兩人的合照。
    如今這照片成了索命鬼。
    毛樂突然嘔出的一口血，
    “東星截頻車...在碼頭...西側...”
    聲音戛然而止。
    連浩龍探他頸動脈時，貨櫃外響起阿泰的怒吼和“砰砰砰”的手槍聲。
    通風管柵欄再次掀開，大陸槍口的硝煙還未散盡，
    “快走！東星摸來了！”
    二十二點整，達子攥著病毒配方軟盤縮在集裝箱陰影裏。
    華仔的馬仔在五十米外搜船，東星的截頻車輪胎陷進碼頭淤泥。
    大陸用摩斯密碼敲擊鋼管的聲響，短長短，長短長。
    當年警校逃生訓練的撤離信號。
    達子剛貓腰起身，子彈鑿進集裝箱的爆響中，他撲向纜樁後的陰影，軟盤卻脫手滑向海麵。
    “配方！”
    華仔的嘶吼混著槍聲炸響。
    東星截頻車突然爆炸，火光中，連浩龍的豐田麵包車已經開走。
    王莽在家裏的時候，就已經接到雷伯龍的電話，“金佛貨運”已經出問題了。
    八麵佛的托盤資金鏈突然斷裂，股價五分鍾內崩跌63。
    “賭場資金被廉政公署凍結！”
    王莽撚碎雪茄，劉耀祖這步棋廢了。
    這是王莽的電話響了，一個變調語音響起，
    “連浩龍綁了鄭裕彤兒子，現場留了你的袖扣。”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王莽低笑了一下。
    “該清塘了。”
    海水從達子衣角滴落，在集裝箱底板積成渾濁水窪。
    大陸中彈，人已陷入昏迷。
    連浩龍撕開襯衫紮緊他傷口，布條瞬間被血浸透。
    阿泰把著方向盤在葵青道狂飆，後視鏡裏東星的汽車緊咬不放。
    “去粉嶺！”
    連浩龍吼著扯出男孩嘴裏的布團，
    “給你爸打電話，贖金加到五億！”
    男孩眼中含淚，他再是大家族的人，也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必須還是孩子。
    對講機突然響起，曲經的加密頻道插入公共頻段，
    “所有單位注意，疑犯車輛朝粉嶺方向逃竄！”
    車燈劈開盤山公路的濃霧，輪胎碾過碎石路的聲響由遠及近。
    連浩龍踹開車門，槍管抵住男孩太陽穴退向廢棄教堂。
    阿泰持槍斷後，彈匣隻剩最後三發。
    隱約間，有許多密密麻麻的紅點，那是警方狙擊槍的激光瞄準器。
    “龍哥，沒路...”
    阿泰的尾音被子彈擊中的悶響打斷。
    連浩龍看了一眼阿泰，用力拖著男孩撲向懺悔室，大陸的體溫在懷中急速流失。
    連浩龍知道這個時候，隻能垂死掙紮了。
    “鄭老板！”
    連浩龍嘶吼著扯過教堂布道台的麥克風，
    “你兒子還喘著氣！想要他活，就讓外麵條子撤了狙擊手！”
    對講機傳來鄭裕彤聲音，
    “放人，留你全屍。”
    連浩龍一把撕開男孩衣領，露出脖頸上青紫的掐痕，
    “全屍？我兄弟的血還沒涼透呢！”
    他槍口抵住懺悔室木柵。
    大陸的呼吸突然急促，血從包紮的位置溢出。
    他染血的手指猛地摳進連浩龍腕骨，
    “曲經...頻道...3.1415...”
    那是圓周率頻率，警方臥底專用緊急頻道。
    連浩龍瞳孔驟縮，兩年前毛樂暴露時，正是用這組數字向圍剿部隊求援，最終被他親手注射氰化物滅口。
    “你他媽也是臥底？”
    手槍“砰”的一聲響起。
    連浩龍卻並沒有將大陸擊斃，而大陸也開口說道，
    “袖扣有竊聽器……”
    連浩龍如遭雷擊。
    男孩突然掙開束縛撲向窗邊，
    “daddy！”
    激光紅點瞬間鎖住他眉心！
    千鈞一發間連浩龍拽回她甩向聖水池，子彈擊碎彩窗。
    鄭裕彤的咆哮震響對講機：“你敢動她~~”
    “你兒子換活路！”
    連浩龍嘶吼壓過雜音，
    “給你十分鍾，山腳有沒牌照的汽車。”
    皇冠車引擎蓋上的餘溫燙手。
    連浩龍將男孩放在副駕駛，大陸塞進後座。
    反光鏡裏警車紅藍爆閃，男孩突然搶過方向盤猛打！
    輪胎摩擦路麵的尖叫中，連浩龍瞥見後視鏡裏大陸抽出的警用匕首。
    車身擦撞山壁火星四濺，撞在山壁。
    林間霧氣漫上盤山公路，沙猛的豐田霸道急刹在護欄斷口處。
    車門洞開，四名馬仔持砍刀鑽出，刀鋒在月光下淌著機油寒光。
    “龍哥...薄扶林道的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