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 章 洋人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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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根手指仿佛還未被馴化,在琴鍵上翹得高高的,腳下踏板的功能也未被開發,聲音一個一個蹦出來,總的來說,勉強可以聽出來是一首曲子。
    偏偏這首曲子還挺長的,花卷聽到後麵都有些犯困了。
    忍住打哈欠的衝動,她的思維漸漸發散開來……
    終於一曲結束,一邊的樂師們齊齊鼓起掌,這才驚醒了花卷。
    花卷也跟著鼓掌。老樂師滿意得站起來,回頭看一眼花卷,眼裏的得意明晃晃的——
    怎樣?是不是天籟之音?
    就連崔媽媽也很是驚喜,她問花卷:“怎麽樣?好聽嗎?”
    花卷突然不知道怎麽回答,嘴巴喃喃說出三個字:“還不錯。”
    這三個字無疑是對在場所有樂師的侮辱,他們嘰嘰喳喳開始表示不滿。
    老樂師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問花卷:“這位姑娘好大口氣,莫非你也會彈?”
    花卷沒學過琴,但是《獻給愛麗絲》這麽有名的曲子還是知道個開頭的。
    她以為大家隻是友好切磋,也不知道這些樂師什麽來曆,不好意思地說:“我會一點點。”
    老樂師讓到一邊,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一臉不屑。
    花卷走過去坐下,然後彈奏起來。
    《獻給愛麗絲》屬於學齡前兒童學琴必備曲目,聽著好聽,特別唬人,但是前半部分彈下來十分簡單,都是有規律可循的。
    她隻彈了兩個樂句,屋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才是天籟啊!
    原來這琴竟是兩隻手分工合作,低音區由左手負責,專門彈和弦,而右手隻用彈右半邊的高音區!
    而且低音和高音,左手和右手,配合得簡直是猶如流水潺潺,流連而出,渾然天成!
    他們忍不住靠近,這才發現,花卷的指法也和他們的不同。
    他們中有人趕緊拿出毛筆記下:手指無需翹那麽高,雙手在移動時可以以大拇指為支點,中指或食指跨過去……
    可不是像他們兩隻手蹦躂著來!
    琴音戛然而止,花卷站起身說:“抱歉,不能再彈了……”後麵的不會了。
    樂師們誤會了她的意思,趕緊點頭:“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能再彈下去了。”這樣好的曲子都還未出世呢,後麵豈是他們這些外人可以聽的?
    老樂師臉色難看,自己方才就像個小醜,總以為他技藝高超,哪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問花卷:“不知這位……前輩,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花卷說:“我不是前輩,我會的也很少,這首曲子叫什麽也不重要,它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聽她的意思,她一定是個隱世高人了!
    “您作有如此好聽的曲子卻大隱隱於市,讓我等汗顏。”
    花卷趕緊說:“你們誤會了,這曲子不是我作的,這是海外洋人的曲子……洋人知道嗎?他們的東西到我們這不一定就適合我們,我相信你們也能創作出有我們風格的曲子,然後揚名中外!”
    幾個人聽得激動,又抓著花卷問了一些關於鋼琴的事。
    花卷和他們解釋了一下,鋼琴的左手一般負責和弦,右手負責旋律,左右手分工明確,相互配合。
    順便把踏板也演示了一下,但是具體在曲子裏什麽時候用、怎麽用,還得看他們的悟性了。
    “如此看來,這琴和我們所知曉的樂器竟然完全不一樣,是我們想當然了。”
    花卷說:“這個琴琴鍵多,要彈什麽音就按什麽鍵就可以,比古箏簡單,但是可變性也多,都看你們怎麽玩了。”
    她看了看時間,對崔媽媽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店裏了,改天再聊。”
    崔媽媽幫她將鬥篷拿來,送她到了門口,對她說:“花老板,我打聽到您不喜歡黃白之物,獨愛一些花瓶、器皿類的,可我這小小青樓偏偏俗得很,沒有那些東西……”
    她四下看看,見沒什麽人,就從袖口裏掏出一個玉鐲子,塞到花卷手裏。
    “這是我們家被抄家時,我母親偷偷留給我的,我保留至今。如今我沒有什麽可給您的,還望您收下。”
    花卷感覺手裏溫熱滑膩的鐲子,也不敢細看,趕緊說:“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我不能收!”
    崔媽媽說:“我留著也沒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我戴也戴不得,賣也不敢賣,不如送給您抵這琴錢……他們都說您有辦法出手,我這才敢給您拿來,不然這種來曆的物件我是斷斷不敢拿到您眼前的。”
    花卷見她執意要給她,於是就收下了。
    “我的確是有辦法出手,但是你不用留下個 念想嗎?”
    她自嘲地笑笑:“這鐲子放在我這,我怕弄髒了它。有些事有些人記在心裏就好了,這些死物能有什麽念想?”
    這十幾年她經曆了那麽多事,早就看開了。
    目送花卷的馬車遠遠駛出了巷子,她這才回到廂房裏。
    幾個樂師丟下幾大包銀子,說:“以後這琴我們幾個包了,就放在這廂房中,我等一定會作一首好曲子出來的!”
    崔媽媽掂了掂銀袋子,感受了一下他們的誠意,又想,將琴放在這邊,把門關緊了,姑娘們也能睡個好覺,便同意了。
    隻是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還要將琴抬到前院大廳裏,畢竟青樓還要靠它吸引客戶的,那幾個樂師也表示了理解。
    老樂師問:“我聽你方才喚那女子花老板?不知她是哪家青樓的女老板?”
    崔媽媽冷哼一聲:“你當與我來往的都是青樓女子啊?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清白人,隻是不拘小節,沒有看不起我們這等人,我這才能和她來往。”
    老樂師有個猜測:“難不成是大名鼎鼎的花卷小吃店的花老板?”
    崔媽媽哼了一聲,也不回答,隻是交代他們:“先說好,這些錢可不管你們的三餐,吃食都要另外交錢的!”
    然後就留下這幾人,走了。
    他們並不在乎,平時作一首曲子都是各個歌坊搶著要,向來都是價高所得,若是能得宮裏青睞,賣個幾十兩黃金都輕輕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