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 章 牛奶麥片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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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布蜷縮在巷角,斷腕處裹著的破布早已被血浸透,引來蒼蠅圍著他打轉。
    嘩啦一聲,他身上的破草席被掀開,庫巴睜開一隻眼睛,看見是阿蕊,艱難地開口:“你怎麽、怎麽來了……”
    撲麵而來的腥餿味熏得阿蕊鼻子發酸,她說:“我的釵子掉在你院子裏了,我回來找,就看見他們……”
    納布用剩下的那隻手從懷裏掏出一根銀釵,這是他前一天在餅店裏撿到的:“還給你……”
    她把釵子隨意地往頭上一插,對納布說了一句:“忍著點。”然後轉身抖開身後板車的油布。
    納布隻感覺到嘴裏塞進了根木棍,接著劇痛襲來——阿蕊正用麻繩紮緊他流著血的斷腕。
    簡單包紮一下,阿蕊將他扶上板車,把他往爛菜葉子裏使勁塞了塞,蓋上油布,往城外去。
    “你會後悔的……”納布在顛簸中說道:“我這種人不值得……”
    也不知道阿蕊聽見沒有,他耳朵裏隻有車輪壓過石子路的聲音。
    恍惚中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捏著鼻子趕人:“快走!熏死人!”
    出了城門,路變得平坦寬闊,阿蕊弓著腰把板車拉得飛快,納布躺在車板上,耳邊風聲呼呼響,卻感覺不到絲毫顛簸。
    他將油布撩開一條縫,隻見到路邊路燈閃爍,柳樹飛快後退,房子一座接一座。
    “到了!”納布聽見阿蕊跑遠,聽見她撲通一聲跪地,還聽見她帶著哭腔的祈求:“花老板在嗎?我是青樓崔媽媽下麵的姑娘,我來求她救一個人!”
    青樓?崔媽媽?
    納布還沒有理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就感覺身上的油布被拿走,眼前頓時亮了起來。
    幾個人將他抬進了一個寬闊的房間,將他放在一張窄床上。
    一個皮膚白皙的女子走了過來,仔細檢查他的傷勢,然後利索地安排起來。
    “莫川,你快去請大夫!”
    “他的傷口要重新洗幹淨、包紮,麗娘你去問問有沒有人有經驗的。”
    “阿滿,倒些溫水來。”
    納布這才察覺她是誰:“你、你不是那個涼皮、涼皮西施?”
    花卷說:“你先別說話,保存體力。一會大夫就來了。”
    一個臉上有傷疤的女孩端來一杯水,阿蕊接了過來,給庫巴喂進去。
    他又聽見一陣喧嘩:“都讓讓,大夫來了!”
    然後徹底昏死過去了。
    納布又在一陣劇痛中醒來,他劇烈掙紮,小蕊按住他,溫柔地說:“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他才反應過來,他們在幫自己處理傷口。
    大夫也叫著:“別亂動!快好了!”
    納布覺得太疼啦,他使勁掙紮,小蕊根本按不住他。
    一隻粗壯的手從一側伸過來,把他老老實實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轉眼看過去,卻被眼前這人驚到忘記了疼痛。
    “你、你……”
    莫川朝他邪魅一笑:“噓,好好躺著。”
    他陷入了恐懼之中,倒是安靜下來了。
    “好、好了……熬過今晚,傷口不潰爛就不會有什麽事了……”大夫看起來比庫巴還緊張。
    他膽戰心驚地瞧了一眼莫川,然後說:“藥方開、開好了,我、我可以走了嗎?”
    莫川不緊不慢地說:“不急不急,我現在還沒工夫送您,您先去那邊休息啊,阿滿,給大夫拿點茶水甜品什麽的。”
    他彎腰笑眯眯地對納布說:“咱們一個一個來啊!”
    納布驚慌地問:“你、你怎麽在這裏?”
    莫川把玩著匕首:“我為什麽在這裏不重要,你隻要清楚,你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全看你了。”
    說完,他掏出一個蘋果,刷刷幾下,蘋果皮就被削幹淨了。
    納布瞪大雙眼看著莫川:“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莫川咧嘴笑得陰森:“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好好掂量掂量。”
    阿滿站在旁邊,不明白莫川為什麽要嚇唬人,但是他那個人本來就不著調,而且她對莫川是很信任的,所以並沒有覺察到什麽不妥。
    小蕊對莫川則是恐懼,想逃又不好丟下納布,她緊緊抓住庫巴的手腕,瑟瑟發抖。
    那大夫更是害怕了,他扶著椅子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
    雙腿抖得像篩子。
    莫川把匕首扔了出去,正好插在大夫麵前桌子上的果盤裏:“我說了讓你等一會,你急什麽?”
    大夫忙不迭地坐回去:“不急、不急……莫少爺您先忙著,我再坐會……”
    花卷端著托盤進來,問:“怎麽樣?包紮好了嗎?”
    大夫像看到救星一般,又站起來:“花老板,已經包紮好了,藥方也開好了,我可以走了嗎?”
    花卷擔心納布是狄朔人的事傳出去,打算砸重金讓大夫保守秘密,就對大夫說:“麻煩您再稍等一下。我一會還有事要拜托您。”
    大夫哭喪著臉,再一次坐了回去。
    她走向莫川,問他:“你幹嘛?”
    莫川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揚了揚手裏的蘋果:“嘿嘿,我給他削蘋果呢。”
    她看看莫川,又看看納布,疑惑地問:“你們認識嗎?”
    莫川搖搖頭:“不認識啊。”他問納布:“你認識我嗎?”
    納布看著莫川的臉愣了幾秒,搖搖頭:“不認識。”
    花卷:“我怎麽覺得你怪怪的。”
    她將手裏的幾粒小藥片給小蕊:“這是止疼和消炎的,你喂他吃吧。”
    她又把托盤放在小蕊旁邊:“這是我煮的粥,也給他吃點,補充體力。”
    小蕊給花卷磕了一個頭,爬起來就給納布喂粥。
    納布抿了一口,盯著碗裏乳白色的食物,問:“這……這是粥?”
    花卷說:“這是牛奶燕麥粥,我還加了一點蜂蜜。”
    納布從小蕊手裏拿過勺子,自己舀著吃。
    溫潤的牛奶和煮得爛糊的燕麥,不需要嚼就能直接咽下去,舌尖隻留下蜂蜜的甜香。
    是他從未吃過的香甜滋味。
    連傷口的疼痛都好像緩解了許多。
    他鼻子裏滿是醇醇的牛奶味,突然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
    那個在病逝前連一碗熱奶都沒喝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