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血色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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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軍容
新 38 師營地倉庫的帆布簾被猛地掀開,
一股濃烈的樟木香混合著機油味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直撲人麵。
偵察連的弟兄們剛被英國佬像待屠的豬仔一樣,
全身噴灑消毒藥水後,
強行塞進淋浴室,
脫去衣服洗澡
在臨時搭建的更衣棚裏,
光溜溜的擠作一團,
眼巴巴地望著門口。
隻見老周抱著一摞卡其色的軍服,
像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他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
那一口四川話帶著笑罵:
“龜兒子些,英國佬的軍裝比婆娘的裹腳布還長!”
那堆英式卡其布軍裝被隨意地扔在竹席上,
仿佛是一堆被人丟棄的破布。
徐天亮好奇地拎起一條帶銅扣的皮帶,
在空中晃蕩著,
嘴裏發出驚歎:
“乖乖隆地咚!
這料子比秦淮河花魁的旗袍還細軟!”
他那獨特的金陵腔,
在這簡陋的更衣棚裏顯得格外突兀,
驚得竹樓外的犀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這些新軍服感興趣。
趙大虎緊緊攥著自己的舊軍褲,
死活不肯換上。
他那帶著東北腔的聲音有些發顫:
“整……整這金貴玩意作甚?
俺娘說新衣得留到娶媳婦的時候再穿……”
徐天亮見狀,
拎起一條明顯肥大一碼的褲子,
滿臉嫌棄地用金陵話說道:
“就這破布片子?
老子在南京當學生的時候穿的都比這體麵!”
他突然看見趙二虎光著腚蹲在角落,
正把新發的英國佬的軍裝往包袱裏塞,
腳上還沾著伊洛瓦底江的淤泥,
“趙二虎,你個窮鬼!
新發的軍裝不穿,
留著給鬼子招魂啊?”
趙大虎的東北話如同炮仗一般,
瞬間在空氣中炸裂開來。
“徐天亮,你個紈絝子弟!”
趙大虎怒目圓睜,
滿臉漲得通紅,
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他突然飛起一腳,
踹翻了旁邊的彈藥箱,
隻聽得“哐當”一聲,
彈藥箱倒地,
裏麵的子彈和手榴彈散落一地。
趙大虎的這一腳力道十足,
連竹牆都被震得簌簌發抖,
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下來。
他的東北腔更是震耳欲聾,
讓人不禁為之一顫。
“癟犢子!
你顯擺你徐大少家底厚是吧?”
趙大虎扯開自己那件破舊的布衫,
露出了肚皮上一道猙獰的蜈蚣疤,
“民國十八年發大水,
俺爹拿草繩捆著俺和二虎往樹上栓……”
他的話還沒說完,
一旁的趙二虎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嚎啕大哭起來。
“娘把最後一個窩頭掰成了八瓣……
餓死在炕上時,手裏還緊緊攥著那件破棉襖……”
趙二虎一邊哭,
一邊哽咽著說道。
他的手上還拿著那件舊軍裝,
正往上麵縫著補丁。
那補丁的針腳歪歪扭扭的,
就像一條蚯蚓在衣服上爬行。
“俺們兄弟倆打小就穿百家衣,
過年能有一件沒補丁的褲衩,
就算是有福氣了。”
趙二虎的聲音帶著哭腔,
讓人聽了心裏一陣發酸。
話還沒說完,
趙二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
猛地舉起一件打著三個補丁的單衣,
那單衣的顏色已經被洗得發白,
上麵的補丁也顯得格外刺眼。
“這是俺娘用她陪嫁的被麵改的,
她說等打完鬼子,
要給俺娶媳婦……”
趙二虎的聲音發顫,
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
順著他那黝黑的臉頰滑落。
更衣棚裏突然安靜下來。
雨水敲打頂棚的聲音格外清晰,
趙大虎看見弟弟眼裏打轉的淚花,
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除夕夜,
娘把唯一的新布鞋塞給他,
自己穿著露腳趾的草鞋在雪地裏剁豬草。
弟兄倆突然抱頭痛哭,
東北話混著抽泣:
"娘... 俺們想你..."
在這間靜謐的屋子裏,
鄭三炮那獨特的河南梆子腔調,
猶如一道劈開雨林蟬鳴的閃電,
劃破了這片寧靜。
隻聽他高聲喊道:
“日他哥!
老子這件給王大個子捎去……”
話音未落,
那件嶄新的軍裝就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樹葉,
“啪”地一聲,
準確無誤地蓋在了空床鋪上。
而那軍裝的黴斑,
仿佛是特意安排好的一般,
正巧遮住了彈孔,
仿佛在掩蓋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就在這時,古之月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徐天亮正蹲在地上,
輕柔地給趙二虎擦拭著淚水。
徐天亮用那帶著金陵口音的軟語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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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兄弟,等打完鬼子,
老子帶你去夫子廟扯兩匹布,
給咱娘做身緞子棉襖。”
那聲音,就像一塊浸了水的棉花,
軟軟的,讓人聽了心裏也不禁一軟。
古之月抖了抖手中的新軍服,
然後用他那帶著蘇北口音的話語說道:
“都把舊衣裳收收,
明天要見英國佬的將軍。”
他的聲音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暖意,
讓人感覺這並不是一個命令,
而是一種親切的提醒。
“啥?”孫二狗的河南話中充滿了驚訝,
他正對著那麵破鏡子,
手忙腳亂地係著領帶。
那領帶結歪歪扭扭的,
看上去就像一隻吊死的老鼠。
“斯利姆將軍?
就是那個在仁安羌讓咱們給擦屁股的英國佬?”
他瞪大了眼睛,
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古之月點了點頭,
然後指了指軍裝上的齒輪臂章,
似乎在向大家解釋著什麽:
"這衣裳還是當年救英軍時他們送的,
如今師部輜重隊愣是從緬甸扛到了印度。"
趙大虎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托起一般,
“噌”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上那套嶄新的軍裝,
因為動作過於迅速,
腰帶竟然鬆鬆垮垮地掛在了胯上,
仿佛隨時都可能滑落下來。
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那帶著濃濃東北口音的話語中所蘊含的狠勁:
“俺們在雨林裏啃野芭蕉的時候,
那些英國佬竟然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
他一邊說著,
一邊重重地拍了拍剛剛擦拭完畢的三八大蓋。
那支槍在煤油燈下閃爍著冷冽的寒光,
尤其是那鋒利的刺刀,
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趙大虎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接著說道:
“明天檢閱的時候,
老子一定要把這槍栓拉得像打雷一樣響,
讓那些洋鬼子好好聽聽咱中國軍人的威風!”
就在這時,一旁的孫二狗突然扯開嗓子,
用他那獨特的河南梆子腔吼了一嗓子,
聲音之大,
甚至把夜梟都給震飛了。
隻聽他罵道:
“龜孫!
你那槍栓都鏽得能當銼刀使啦!”
趙大虎聞言,
二話不說,
張開嘴巴,
露出一口鋼牙,
“嘎吱”一聲咬開了撞針。
然後,他操著那口濃重的東北腔調,
夾雜著鐵鏽的味道,吼道:
“整!怕個球!
大不了拿緬人的筒裙當砂紙使!”
竹樓外,
三十多條精壯的漢子整齊地蹲成一排,
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把刺刀。
他們用力地刮擦著刺刀,
那聲音就像是一群饑餓的蠶在啃食桑葉一般,
“沙沙”作響。
而在這群人中,
徐天亮的身影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
通紅通紅的,
仿佛是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一樣。
他手中緊握著一把勃朗寧手槍,
那槍管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一絲冷光。
徐天亮用他那帶著戲謔的金陵腔調說道:
“想當年,在海州軍營,
稅警總團檢閱的時候,
宋部長可是戴著白手套去摸槍膛的哦……”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
迅速地蘸了一點口水,
擦了擦自己胸前的徽章,
接著說道:
“而且,這徽章得能照出人影來,
那才算數呢!”
鄭三炮河南腔劈啪響:
"日他哥!比娶媳婦還講究!"
孫二狗開始挨個檢查槍支,
河南話像連珠炮:
"鄭三炮你個鱉孫,
槍管裏的鏽跡擦幹淨沒?
徐天亮你的湯姆森,
彈匣彈簧鬆了就直說,
別學娘們藏著掖著!"
他突然看見古之月的二十響手槍,
槍柄上的雕花被磨得發亮,
"連長,你這槍該換了,
英國佬的斯登衝鋒槍輕便得很。"
古之月摸了摸槍柄,
那裏刻著 "精忠報國" 四個小字,
是海州時盧排長用刺刀尖刻的。
他搖頭,蘇北話輕得像片落葉:
"這槍跟了我五年,
比英國佬的新槍順手。"
想起昨夜在警戒線看見的英軍士兵,
個個穿著筆挺的製服,
皮鞋擦得能照見人影,
而自己的弟兄們,
有的還穿著露趾的草鞋。
熄燈號吹響時,
雨林的夜蟲在濕漉漉的細雨中正叫得歡。
徐天亮偷偷溜出營地,
沿著警戒線往醫療隊帳篷摸,
金陵話哼著走了調的《茉莉花》。
劉海棠的湘潭話混著酒精味飄來:
"死相...傷口又滲血..."
紗布撕扯聲裏,
金陵腔突然正經:
"等打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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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去紫金山看螢火蟲..."
古之月倚著絞殺榕,
指腹摩挲二十響握把的刻痕——
“精忠報國”。
伊洛瓦底江的潮氣突然化作海州城的梅雨,
1937年的硝煙裏,
妻子攥著一歲小兒的手在城門訣別:
"之月...樂淩說爹穿軍裝最威風..."
古之月站在了望塔上,
看著徐天亮的身影消失在雨夜裏,
突然想起四年多前的海州,
妻子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來送他,
乳香混著硝煙味,
成了記憶裏最溫暖的畫麵。
"連長,夫人和小少爺..."
警衛員的話還沒說完,
日軍的炮彈就落了下來。
等他從廢墟裏爬出來,
妻子的旗袍碎片掛在鐵絲網上,
兒子的撥浪鼓滾在血泊裏。
古之月摸了摸口袋裏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淩覓詩笑得像朵茉莉,
懷裏的孩子正抓著她的頭發。
"連長,該睡了。"
孫二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河南話帶著少見的溫柔。
古之月轉身,
看見他手裏捧著個鐵皮盒,
裏麵裝著從克欽族寨子帶來的緬桂花,
花香混著雨水,
恍惚間竟像極了妻子的香水味。
黎明的細雨還沒散盡,
因帕爾營地的操場上已經響起此起彼伏的口令聲。
偵察連的弟兄們穿著洗得發白的英軍製服,
隊列卻比鋼槍還挺直。
徐天亮站在排頭,
正給趙二虎調整領章,
金陵話帶著笑:
"挺精神啊兄弟,
英國佬的軍裝穿你身上,
跟個洋學生似的。"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
十二輛威利斯吉普組成的車隊拐過街角,
車頭上的米字旗在風雨中招展。
突然久違的陽光撕開烏雲照在操場上,
古之月在隊列裏,
看見孫師長站在檢閱台旁,
合肥話罵罵咧咧:
"娘希匹,英國佬的車隊比老子的機槍連還威風!"
他突然轉身,對著偵察連大吼:
"弟兄們,讓洋鬼子看看,
咱新 38 師的骨頭,
比他們的鋼槍還硬!"
見到車隊過來,
隊列前的參謀長立刻大喊道:
“奏樂——!”
雄壯的軍樂立刻響徹雨後的操場,
很快斯利姆將軍的車隊穩穩的停在檢閱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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