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夜襲
    “媽的！”
    古之月一拳砸在斷牆上。
    他知道，今晚想拿下陣地，徹底沒戲了。
    部隊陷入了危險的僵持，而且是在敵陣深處！
    “連長！咋弄？
    二排那邊快頂不住嘮！
    鬼子越打越多！”
    鄭三炮在步話機裏喊。
    古之月臉色鐵青，看著漆黑一片的前方，終於咬牙：
    “命令！
    團屬81毫米迫擊炮！
    連屬60迫擊炮！
    對準鬼子正麵陣地和側翼交戰區，給老子打照明彈！
    然後火力覆蓋！
    掩護二排撤下來！
    一排、三排火力掩護！
    所有單位，就地利用房屋固守！
    等天亮！”
    “咻——砰！”
    幾發照明彈被打上半空，慘白的光芒瞬間灑下，把街道、廢墟、奔跑廝殺的人影照得妖異無比。
    緊接著，81毫米迫擊炮彈帶著尖嘯落下！
    “轟！
    轟！
    轟！”
    爆炸在日軍陣地上和側翼街區炸響，暫時壓製住了日軍的火力。
    孫二狗帶著二排的弟兄，連滾帶爬，拖著傷亡的戰友，趁著炮火掩護，狼狽地撤回了古之月他們占據的幾棟相對堅固的房子裏。
    士兵們個個灰頭土臉，不少人都帶了傷，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神裏還帶著剛才猝然接戰的驚悸。
    “日他娘……小鬼子……陰得很……”
    孫二狗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上掛了彩，衛生員正忙著給他包紮。
    古之月臉色難看得很。
    徐天亮遞過來一個水壺，他沒接，走到窗口，看著外麵再次沉寂下去，卻仿佛潛藏著無數危險的黑暗。
    “老古，”
    徐天亮的聲音低沉下來，
    “咱可能……真捅了馬蜂窩了。
    聽這動靜，鬼子不像沒準備的樣子。”
    他的金陵話對著古之月接著說道：
    \"早說過夜間不能打！
    現在好了，損兵折將還沒進展！\"
    古之月沒回頭，哼了一聲：
    “天黑罷了。
    等天亮，老子……”
    話還沒說完，炊事員老周端著鍋勺，愁眉苦臉地用四川話插嘴：
    “連長，弟兄們打了一天，水米沒咋打牙，是不是先讓人把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
    古之月正煩躁，沒好氣地打斷他，
    “把肉罐頭和壓縮餅幹發下去，讓弟兄們先啃幹糧！
    抓緊時間修補工事，鬼子晚上肯定不安生！”
    罐頭加熱的香味在巷子裏彌漫，士兵們輪流吃飯，槍始終握在手裏。
    幾個排長圍了過來，借著微弱的光線，攤開簡陋的地圖，商量著明天的進攻路線。
    鄭三炮啃著壓縮餅幹，河南話分析：
    \"明天讓孫二狗多帶炸藥，從西邊繞過去，咱正麵佯攻。\"
    孫二狗點點頭，河南話補充：
    \"得請求坦克支援，沿街的碉堡不好啃。\"
    誰也沒注意到，或者說不願意去深想——左右兩翼的友軍部隊，早在天黑前，就嚴格按照師部命令，後撤到了城外安全地帶。
    此刻的偵察連，就像一根過於突出的手指，深深插在八莫城區的日軍防線內，四周……全是敵人！
    黑暗中，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下來，連零星的槍聲都消失了。
    隻有風穿過廢墟的嗚咽聲，和遠處似乎隱約可聞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古之月剛要說話，突然聽見遠處傳來異響。
    \"什麽聲音？\"
    他猛地站起來，春田步槍指向黑暗。
    徐天亮也警覺地豎起耳朵，金陵話臉色煞白：
    \"是吹哨聲！
    鬼子的聯絡信號！\"
    話音未落，趙大虎側著耳朵聽，東北話帶著疑惑：
    “啥聲兒？
    好像……好多腳踩在碎磚頭上？”
    小周也緊張起來，四川話發顫：
    “好像……是有聲音……四麵八方都是……”
    古之月猛地站起身，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他撲到窗口，極力向外望去。
    黑暗，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但是，在那黑暗深處，仿佛有無數的螢火蟲在閃爍——那是刺刀反射的微光！
    緊接著，一片低沉、壓抑、卻越來越響，如同潮水般襲來的“板載”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不是一麵！
    是東麵、西麵、南麵！
    他們來的方向也被切斷了！
    黑暗中突然湧現出無數模糊卻瘋狂的身影！
    無數“板載”的嚎叫聲瞬間暴漲，充斥了整個夜空！
    而冰冷的空氣中帶來了更多日軍身上特有的汗臭和機油味！
    一種被徹底包圍、陷入絕境的冰冷恐懼，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徐天亮臉色煞白，猛地一拍大腿，金陵話裏充滿了絕望和懊惱：
    “完犢子！中計了！
    山田這老狐狸！
    就等著咱孤軍深入呢！
    咱們被包餃子了！”
    古之月猛地回頭，看著屋裏一張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他握著春田步槍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鬼子的大規模夜襲，開始了。
    而偵察連，已經深陷重圍。
    \"不好！被包圍了！\"
    古之月對著步話機大喊，
    \"兩翼部隊呢？
    讓他們支援！\"
    通訊兵小吳慌張地搖著頭，四川話帶著哭腔：
    \"聯係不上！
    他們天黑前就撤到城外了！
    咱成孤軍了！\"
    古之月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們推進太深，已經和主力脫節。
    手電光柱在斷牆上晃動，鬼子的呐喊聲越來越近，夾雜著 \"繳槍不殺\" 的日語喊話。
    鄭三炮立刻架起迫擊炮，河南話吼：
    \"往西北方向打！
    撕開缺口！\"
    孫二狗指揮士兵用炸藥封堵後門，河南話急道：
    \"快加固前院工事！
    用家具堵窗戶！\"
    徐天亮靠在門框上給湯姆遜換彈匣，金陵話對著古之月苦笑：
    \"現在信了吧？
    山田這老狐狸早就等著咱們呢。\"
    古之月握緊春田步槍，蘇北話透著寒意。
    黑暗中，鬼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光柱掃過斷壁，照出一張張猙獰的臉。
    他知道，今晚的八莫城，注定是場血戰。
    老周把最後一罐肉罐頭塞給傷員，四川話顫巍巍地：
    \"菩薩保佑，讓咱熬過這晚......\"
    在擲彈筒短暫的爆炸聲中，槍聲突然密集起來，子彈打在掩體上劈啪作響，夜襲戰正式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