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兩個瀕死的日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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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的月光格外慘白。當瑞鶴號的艦載機掠過夜空時,詹姆斯看清了飛行員蒼白的臉——那張因腳氣病浮腫的麵孔,與白天發現的日記主人重疊在一起。日記最後一頁用顫抖的字跡寫著:"妹妹,我的指甲開始脫落了,但最痛苦的是夜裏夢見你做的牡丹餅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啃皮帶......"
海戰勝利的虛假歡呼聲中,詹姆斯在礁石後發現兩個瀕死的日軍士兵。他們共用一條潰爛的腿,蛆蟲在傷口裏蠕動出沙沙的聲響。較年長的那個突然用英語喃喃道:"橫濱......燈塔......"發音標準得令人心驚。當詹姆斯湊近時,垂死者卻將某物塞進他手心——那是顆融化的牛奶糖,黏稠的糖漿裹著幾根斷發,在月光下像琥珀包裹著遠古昆蟲。
戰爭結束多年後,詹姆斯仍會在雨季聞到幻覺中的血腥味。某天他顫抖著打開泛黃的作戰地圖,突然在角落發現當年那個大阪士兵用血畫的櫻花。花瓣的輪廓由彈孔組成,而花蕊處寫著:"我們都在啃食彼此的骨頭"。窗外傳來孩童嬉鬧的笑聲,恍惚間與記憶中三味線的顫音重疊,鹹澀的液體終於衝破歲月的堤壩,滴落在早已凝固的牛奶糖上。
詹姆斯·威爾遜的指尖在潮濕的地圖上摩挲,油墨的苦味滲入指甲縫。無線電裏傳來斷斷續續的靜電噪音,夾雜著飛行員最後的呼救:"左翼引擎起火...重複...左翼..."突然的靜默比爆炸聲更令人窒息。上個月墜毀的零式戰鬥機殘骸還在叢林裏悶燒,焦糊的鋁合金氣味與腐爛的芒果混合,形成一種詭異的甜膩。
"一百架飛機,"情報官霍華德咬著鉛筆,木屑的澀味在舌尖擴散,"他們派來的都是精英飛行員。"他展開一張被雨水泡軟的照片,上麵是日軍飛行學員畢業典禮,年輕的麵孔整齊排列,像未拆封的子彈。現在這些麵孔大多已沉入海底,眼窩裏塞滿珊瑚蟲。
11月的暴雨讓戰壕變成黏稠的沼澤。每當閃電劈開夜空,詹姆斯都能看見對麵日軍陣地上晃動的黑影——那些饑餓的士兵正在挖掘樹根,指甲剝落的悶響如同昆蟲啃食樹葉。13日那晚,盟軍巡邏艇的探照燈掃過海麵時,他親眼目睹一艘日軍運輸船被魚雷擊中。燃油在海麵燃燒的藍綠色火焰中,有個士兵徒勞地拍打著火浪,直到他的慘叫變成油脂沸騰的滋滋聲。
"東京快車又來了。"通訊兵摘下耳機時,金屬耳罩上沾著血痂。30日深夜,明尼阿波利斯號的雷達屏亮起八個光點,像被捅破的蜂巢裏逃竄的工蜂。當第一發炮彈撕裂夜幕時,詹姆斯嚐到空氣中電離的金屬味,仿佛有人在他舌麵上放了一枚舊硬幣。重巡洋艦的裝甲被擊穿的瞬間,他聽到一種從未聽過的聲音——三百毫米厚的鋼板像威化餅幹般碎裂。
新奧爾良號燃起的大火照亮了海麵漂浮的物資箱,其中一個裂開的箱子裏滾出凍僵的飯團,在血浪中載沉載浮。日軍驅逐艦高波號爆炸時,飛散的齒輪零件在空中劃出銀亮的拋物線,有顆滾燙的螺栓嵌入詹姆斯身旁的沙地,嘶嘶作響地燙焦了沙灘上的小螃蟹。
1943年第一場季風來臨那晚,詹姆斯在灘頭發現了半本被海水泡漲的日記。墨跡暈染的紙頁間夾著朵壓平的野菊,花瓣的淡香與屍臭形成尖銳對比。其中一頁寫著:"母親,今天吃到了配給的花生,讓我想起大阪夏天的金蟬叫聲..."翻到背麵卻是用血畫的簡易海圖,標注著塔薩法隆加海灘的潮汐規律。
最後一次見到東京快車艦隊時,它們像一群疲憊的鯨魚。透過望遠鏡,詹姆斯看見甲板上擠滿形銷骨立的日軍士兵,其中有個戴眼鏡的軍官正用繃帶纏住腐爛的腳趾。當驅逐艦轉向時,陽光在那人鏡片上折射出七彩光斑,恍惚間讓他想起擊落零式戰機時,飛行員護目鏡反射的最後一縷夕陽。
戰爭結束十年後,詹姆斯在舊金山碼頭聞到熟悉的鹹腥味。一個日本老人正在整理漁網,他缺失的小指根部有著規整的傷疤——那是軍刀切痕特有的角度。兩人目光相遇的瞬間,海鷗的鳴叫與當年墜機警報詭異地重疊。老人忽然用英語說:"野菊...開得很好。"詹姆斯摸向口袋裏的壓花標本,卻發現自己的手正不自覺地模仿著扣扳機的弧度。
晚霞將海水染成彈殼的黃銅色時,他們沉默地分享了一包煙。煙草燃燒的劈啪聲中,詹姆斯聽見無數未說出口的話:墜毀戰機油箱漏油的滴答聲、瘧疾患者牙齒打戰的咯咯聲、珊瑚礁吞噬年輕軀體的咕咚聲。最後一絲煙灰飄落那刻,遠洋輪拉響汽笛,聲波震碎了兩人之間透明的時光琥珀。
詹姆斯·威爾遜的鋼盔在二月的熱帶暴雨中發出沉悶的回響,雨水順著他的後頸流進衣領,冰冷得像死去的戰友最後一口呼吸。叢林深處傳來日軍電台斷斷續續的摩爾斯電碼聲,伴隨著某種金屬器械反複敲打的節奏——那是傷兵在用手術鉗自殺。
"他們放棄了。"情報官霍華德將電報揉成一團,紙張撕裂的聲音驚飛了一群白鷺。遠處海麵上,盟軍運輸艦的輪廓在晨曦中浮現,像一排浮出水麵的鯨魚脊背。02月09日的陽光穿透雲層時,詹姆斯聞到了久違的咖啡香氣,混合著柴油和新鮮油漆的刺鼻味道。炊事兵正在用繳獲的日軍飯盒煎培根,油脂在鋁製容器裏發出的滋滋聲,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在鑄鐵鍋裏煎薄餅的清晨。
然而勝利的喜悅很快被新的情報衝淡。霍華德用鉛筆尖戳著地圖上特魯克環礁的位置,木屑的清香與汗酸味奇怪地混合:"聯合艦隊像退潮的螃蟹一樣縮進了殼裏。"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讓詹姆斯耳膜發癢,仿佛有螞蟻在耳道裏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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