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來？
    眾人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個同樣聲名狼藉的紈絝子弟。
    李軍師眼中寒光一閃。
    “屆時，叔侄二人，齊聚一堂。”
    “我們再尋個由頭，將他們一並除去！”
    “如此，方能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既全了名聲，又除了心腹大患，豈不兩全其美？”
    嘶——
    屋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好狠！
    好毒！
    先禮後兵，誘而殺之！
    這計策，簡直是滴水不漏，又陰損到了極點！
    連王將軍那樣的莽夫，此刻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李軍師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敬畏。
    林友文臉上的刀疤似乎抽動了一下。
    他停止了敲擊桌麵的手指，深潭般的眸子裏，終於漾起一絲波瀾。
    他看著李軍師，緩緩點了點頭。
    “軍師此計……”
    “甚妙。”
    冰冷的兩個字，如同最終的判決。
    林友文站起身，目光掃過帳下神色各異的眾人，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傳令下去！”
    “開城門！”
    “將林丞相……”
    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請’——進來！”
    “是！”
    一名親兵立刻領命，轉身快步離開。
    淮南郡城外，風沙卷起塵土，拍打在略顯寒酸的馬車車廂上。
    厚重的城門緊閉著，如同巨獸緊抿的嘴唇，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肅殺。
    林若甫端坐在車內，閉目養神，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平靜無波，隻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幾分心緒不寧。
    車外的林安，搓著手，焦躁地來回踱步，不時望向那緊閉的城門。
    “老爺……”
    林安湊到車窗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掩飾不住的憂慮。
    “這……這都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城門還沒開……”
    “他們……會不會有什麽詐？”
    林若甫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
    “稍安勿躁。”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絲刻意的鎮定。
    “友文那孩子，是老夫一手提拔起來的。”
    “沒有老夫，哪有他今日？”
    “他不敢不認我這個族叔。”
    話雖如此，林若甫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林友文……那個當年在他麵前恭恭敬敬的邊軍小將，如今手握重兵，割據一方，還會念及舊情嗎？
    他心裏泛起了嘀咕，那絲不安像藤蔓般悄然滋長。
    就在這時——
    “嘎吱——”
    沉重的城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隊身披鐵甲，手持長矛的兵士，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壯，麵色冷峻的校尉，腰間的佩刀在昏暗天光下泛著寒光。
    林安精神一振，連忙迎了上去。
    “敢問幾位軍爺，可是林大帥派你們來迎接我家老爺的？”
    那校尉冷冷地瞥了林安一眼，眼神如同看一個死物。
    “林帥軍務繁忙，特派我等前來。”
    他的語氣生硬，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
    “請林老先生隨我等入城便是。”
    林安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什麽林老先生？
    我家老爺可是當朝丞相，更是你們大帥的親族叔！
    “放肆！”
    林安指著那校尉，厲聲嗬斥。
    “我家老爺乃是林友文的族叔！你們怎敢如此無禮？”
    “林友文”三個字剛出口。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林安的臉上。
    力道之大，直接將林安抽得一個趔趄，半邊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林安被打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校尉。
    那校尉收回手，眼神冰冷，語氣森然。
    “直呼大帥名諱者……”
    “死！”
    林安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屈辱與憤怒交織，讓他渾身微微顫抖。
    他堂堂丞相府大管家，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正要不顧一切地發作。
    “住口。”
    馬車裏傳來林若甫蒼老卻依舊帶著威嚴的聲音。
    林安身體一僵，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怒罵咽了回去。
    車簾被掀開，林若甫在林安的攙扶下，緩緩走了下來。
    他身上那件暗色常服沾染了些許風塵，卻依然挺直著脊背。
    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看不出喜怒，渾濁的目光掃過那名校尉，又落到林安紅腫的臉上。
    “一些不懂規矩的兵痞罷了。”
    林若甫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何必與他們計較。”
    他仿佛完全沒將方才的衝突放在心上。
    那校尉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敬意，隻有審視與漠然。
    林若甫也懶得再看他，淡淡開口。
    “前麵帶路吧。”
    那校尉冷哼一聲，並未多言，隻是側身讓開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動作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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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被留在了原地，林若甫在林安的攙扶下，跟在那隊兵士身後，步入了洞開的城門。
    沉重的城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城內氣氛肅殺，街道上行人稀少，往來的兵士皆是步履匆匆，眼神警惕，腰間的兵刃閃爍著寒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與汗水的味道。
    馬車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處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府邸門前。
    這府邸不大，甚至有些蕭條，門前的石獅子都布滿了青苔。
    那校尉停下腳步，側身對著林若甫。
    “到了。”
    語氣依舊生硬。
    林若甫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衣袍，沉聲問道：“林大帥何時有暇？老夫有要事相商。”
    那校尉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
    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等著。”
    丟下這兩個字，他頭也不回地帶著手下離開了，留下林若甫和林安站在空蕩蕩的院門口。
    院門“吱呀”一聲被兩個留下來的兵士從裏麵關上。
    林安看著那幫兵痞囂張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這冷清的院子，心頭的不安越發濃重。
    他湊近林若甫，聲音壓得極低：“老爺，這幫人……肯定有問題！大帥他……”
    林若甫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那張老臉上看不出太多波瀾，隻有眼底深處一絲晦暗一閃而逝。
    “慌什麽。”
    他語氣平靜。
    “先隨老夫去街上看看。”
    他抬步便要向外走。
    然而，剛走到院門口，就被兩個如同門神般杵在那裏的兵士伸手攔住。
    冰冷的槍尖，直指他的前胸。
    透出毫不掩飾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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