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甫心裏把林友文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麵上卻還得擠出笑容。
    “好好好！”
    他連連點頭，一副“老懷甚慰”的模樣。
    “友文有如此雄心壯誌，叔父我，也就放心了。”
    “隻是……”
    林若甫話鋒又是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江南世家，根深蒂固，尤其是那江南王家，實力雄厚，關係網遍布朝野。”
    “友文打算如何應對？”
    他得探探這蠢貨的底，看看他跟王家到底勾結到了哪一步。
    提到王家，林友文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甚至帶著幾分神秘。
    “叔父放心！”
    他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一些，仿佛在分享什麽天大的秘密。
    “王家？嘿嘿……”
    “這次起兵，王家可是出了大力氣的！”
    “糧草、軍械，還有不少高手，都是王家暗中提供的！”
    “等侄兒拿下江南，這天下，就有他們王家的一半！”
    林友文說得眉飛色舞，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把老底都給掀了。
    林若甫心中劇震！
    王家！果然是王家在背後搞鬼！
    而且聽這蠢貨的意思，王家投入還不小？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想借林友文的手，攪亂大雍，他們好從中漁利？
    林若甫腦子裏飛快地轉著。
    不對！
    王家那幫老狐狸，不可能這麽蠢，會把寶全押在林友文身上。
    他們肯定還有後手！
    或許……林友文隻是他們推到明麵上的一顆棋子？
    甚至……是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林若甫越想越心驚，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了。
    他娘的！
    自己這次來淮南，怕不是自投羅網，還正好撞進了王家布的局裏！
    王家肯定知道他來了！
    甚至，林友文這番看似炫耀的話，都是王家授意的？
    目的就是為了穩住他，或者……殺人滅口？
    一瞬間，林若甫隻覺得毛骨悚然。
    不行！
    必須走！
    得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不然老夫這條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林若甫強壓下心頭的驚駭，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幹笑了兩聲，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有王家相助，那友文你，定能如虎添翼，馬到成功！”
    “那是自然！”
    林友文被捧得飄飄然，完全沒察覺到林若甫的異樣。
    “叔父，您老就安心在此住下。”
    “等侄兒打下江南，定給您老人家尋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頤養天年！”
    林友文大手一揮，說得慷慨激昂。
    林若甫心中冷笑。
    頤養天年？怕是直接送老夫上西天吧！
    “好好好，叔父就等著享賢侄的福了。”
    林若甫順著他的話說道，心裏卻在盤算著脫身之計。
    “隻是……”
    林若甫麵露難色，“老夫畢竟年事已高，這幾日舟車勞頓，實在是有些乏了。”
    “這……”
    他指了指周圍簡陋的環境，“此地……”
    林友文哪裏聽不出他的意思，當即大手一揮。
    “嗨！瞧侄兒這記性！”
    “叔父一路辛苦，是該好好歇息。”
    “來人！”他朝外麵喊道。
    立刻有親兵應聲而入。
    “去！給林老先生安排一處清靜、雅致的宅院！”
    “好生伺候著！不得有誤！”
    “是！”親兵領命而去。
    林友文又轉向林若甫，臉上堆著笑：“叔父，您先去歇息，侄兒這邊還有些軍務要處理，晚些時候，再去看望您。”
    “好，好。”
    林若甫點點頭，在林安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那侄兒就……先告辭了。”
    林友文離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哼，老東西。”
    他低聲啐了一口。
    “還想給本帥指明路？真當自己還是那個權傾朝野的丞相？”
    “等著吧，等林東來到了，就是你的死期！”
    ……
    院子內，林若甫走出那間令人壓抑的正堂。
    剛才那一番對話，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凶險萬分。
    他現在可以肯定，林友文這蠢貨，已經徹底不認他這個族叔了。
    甚至王家也不把籌碼都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對於王家那種世家來說，林友文明顯比他好控製。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答應來招安。
    至於那個所謂的“清靜雅致”的宅院，怕不是另一個牢籠？
    林若甫的腳步頓了頓，渾濁的老眼掃過四周。
    那些看似隨意的兵士，站位都隱隱透著一股監視的味道。
    想走？
    難！
    林安扶著林若甫，聲音帶著哭腔：“老爺，咱們……咱們現在怎麽辦啊？”
    林若甫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沉默地往前走著。
    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幾十年的宦海沉浮，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難道還能栽在自己侄子和王家這幫宵小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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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甫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厲色。
    想讓老夫死？
    沒那麽容易！
    淮南道，百裏開外。
    秦風的大軍，就地紮營。
    中軍大帳內，秦風坐在主位上。
    麵前攤開的，同樣是一副簡陋的淮南地圖。
    他從京城快馬加鞭趕到這裏，幾乎沒有片刻停歇。
    寒山書院那幾株斷魂草，如同尖刺般紮在他心頭。
    王家！
    林若甫！
    還有這個被推到台前的蠢貨林友文！
    他們勾結在一起，不僅想要他的命，更想毀掉他辛苦建立的一切，甚至不惜毒害無辜的學子。
    這筆賬，必須用血來償還！
    “報——！”
    帳外傳來一聲拉長的喊聲。
    緊接著，一個渾身沾滿塵土，臉上帶著疲憊之色的斥候，快步衝了進來。
    “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王爺！”
    斥候的聲音有些嘶啞，“城內有消息了！”
    秦風眼神一凝，身體微微前傾。
    “講！”
    斥候咽了口唾沫，快速說道：“林若甫那老家夥，已經進城了，但是還沒有林東來的消息！”
    “哦？”
    秦風挑了挑眉。
    那老狐狸，還真敢來？
    膽子不小。
    “不過……”
    斥候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古怪，“聽說他在城門口等了老半天，城門都沒開！”
    “後來，還是被一個校尉帶進去的，態度還挺橫，聽說他那個老管家林安，還挨了一巴掌！”
    “噗嗤。”
    秦風差點沒笑出聲。
    挨巴掌？
    林若甫那老東西，估計肺都要氣炸了吧？
    該！
    讓他以前總跟老子作對！
    “然後呢？”秦風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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