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股騷臭味傳來。
    林東來身下一灘水漬迅速蔓延開來，褲子濕了一大片。
    他嚇尿了。
    “嗚嗚嗚……別……別殺我……嗚嗚……”
    林東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拚命搖頭，嘴裏含糊不清地求饒。
    那冰涼的刀鋒貼著脖子，死亡的氣息讓他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
    徐一刀嘿嘿一笑，刀鋒又往下壓了壓。
    “嚎什麽嚎，沒用的東西。”
    秦風看著林東來這副慫樣，心裏一陣膩歪。
    就這種貨色，也配當老子的對手。
    他看向城樓上的林若甫，故意拔高了聲音。
    “林東來，你爹好像不怎麽在乎你啊。”
    “要不，你親自求求他？”
    “看看你這親爹，會不會為了你，開個城門。”
    林東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城樓上嘶吼。
    “爹，爹救我啊。”
    “爹，我是東來啊，您唯一的兒子啊。”
    “您不能不管我啊，爹。”
    “開門吧，求求您了，開門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爹。”
    他哭得撕心裂肺，聲音都變了調。
    城樓上，林若甫看著底下哭嚎的兒子，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抽搐了一下。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
    是他林家唯一的香火。
    救兒子。
    必須救兒子。
    可是……
    他看了一眼周圍那些神色複雜的士兵，看了一眼身後那個大氣不敢喘的李軍師。
    他要是點了頭，開了城門，秦風會放過他嗎。
    不會。
    秦風會立刻奪了兵權，把他當成喪家之犬。
    城裏這十萬將士會放過他嗎。
    更不會。
    他這個出賣全城將士性命換兒子的小人，會被憤怒的士兵撕成碎片。
    淮南城，是他最後的依仗，是他東山再起的本錢。
    沒了淮南，他林若甫，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救兒子，還是保自己。
    林若甫的眼神劇烈地掙紮著，痛苦萬分。
    但，那掙紮，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很快，他眼中的痛苦被一種冰冷的決絕所取代。
    他重新看向城下的秦風，聲音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一樣，沒有一絲溫度。
    “秦王殿下，不必枉費心機了。”
    “此等不忠不孝，貪生怕死的逆子，留之何用。”
    “他，不配做我林若甫的兒子。”
    “更不配，用我淮南十萬將士的性命去換。”
    “殿下要殺便殺，老夫，絕無二話。”
    說完，他猛地一甩袖子，轉過身去，不再看城下。
    仿佛多看一眼，都會髒了他的眼睛。
    城樓上，死一般的寂靜。
    李軍師看著林若甫那挺得筆直的背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太狠了。
    這老東西，是真的不要兒子了。
    城門下，林東來聽到林若甫這番話，整個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著城樓上那個決絕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配？
    逆子？
    要殺便殺？
    這是他親爹說的話？
    秦風嘖了一聲，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東來。
    “聽見沒？”
    “你爹說，你這逆子，不配活。”
    “嘖嘖，林相真是大義滅親啊。”
    秦風摸了摸下巴，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說呢，怎麽舍得親兒子。”
    “林相爺，該不會是在外麵，還有別的兒子吧？”
    “搞不好，私生子都好幾個了，不差你這一個廢物？”
    這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紮進了林東來心裏。
    私生子？
    對啊。
    不然他怎麽會這麽狠心。
    他一定是在外麵有別的兒子了。
    他不要我了。
    一股巨大的憤怒和怨恨，瞬間衝垮了林東來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城樓上林若甫的背影，用盡全身力氣，破口大罵。
    “林若甫，你個老不死的王八蛋。”
    “你不得好死。”
    “我才是你唯一的兒子，你竟然為了你的權位，不要我了。”
    “你對得起我娘嗎？你對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嗎？”
    “你會有報應的，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老狗，老賊……”
    林東來罵得是聲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城樓上，李軍師聽著那一句句惡毒的詛咒，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林家父子，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他偷偷瞟了一眼林若甫的後背。
    那老家夥，站得筆挺，跟根木樁子似的，動都沒動一下。
    可李軍師敢打賭，這老狐狸心裏，肯定在滴血。
    親兒子啊，唯一的獨苗，當著十萬大軍的麵，指著鼻子罵他是老狗老賊，這滋味……嘖嘖。
    李軍師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想。
    城下的秦風，饒有興致地聽著林東來花樣百出的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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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罵得好。
    罵得越狠，林若甫那老東西心裏越難受。
    就是要讓他知道，眾叛親離是什麽滋味。
    想拿捏老子，想拿淮南當籌碼。
    做夢。
    救兒子。
    老子倒要看看，你這心，到底有多硬。
    “罵夠了沒。”秦風淡淡開口，打斷了林東來的表演。
    林東來一愣，哭嚎聲卡在喉嚨裏，驚恐地看著秦風。
    秦風沒看他，隻是抬頭，衝著城樓上喊。
    “林相，令郎這嗓子不錯。”
    “就是這詞兒吧，有點單調。”
    “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
    “要不，本王幫他潤色潤色。”
    “比如，說說林相爺您，當年是怎麽爬上相位，背後又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再比如，說說您老人家，跟江南王家，是怎麽勾結在一起，密謀造反的。”
    “這些事兒，要是讓城裏這十萬弟兄聽見了……”
    秦風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若甫心口。
    城樓上，林若甫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李軍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秦風這小子，太毒了。
    這是要誅心啊。
    要是真讓他在城下把那些事都抖落出來，這淮南城，立刻就得炸鍋。
    林若甫猛地轉過身。
    那張老臉上，再也維持不住之前的平靜，鐵青一片，眼神陰鷙得嚇人。
    “秦風。”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隨即問道：“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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