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紮紙匠老張頭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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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的老張頭兒是個紮紙匠,孤身一人,無兒無女,在村東頭緊鄰清水河開了間紙活鋪,這個鋪子就是老張頭兒的家了,外屋擺的紙人,裏屋就是睡覺的地方。周邊三屯五村就他這一家紙活鋪,誰家有白事基本都是到他這來,紙活做的也不錯,手藝聽說是祖傳下來的。
但他和村裏人很少接觸,曾經村裏有人說大半夜看到他屋子裏有說話聲,好奇的人也趴過窗戶看一個孤身老頭子家到底來了什麽人,除了滿屋子的紙人紙馬沒人任何人,隻見老張頭自己在那自言自語。也有人說他能看見鬼,能和鬼溝通。
種種傳說讓人們很忌諱他,除了有白事的人家到他這買紙活,大多數時間沒人搭理他,每天隻見他除了紮紙活,就是坐在門口抽煙,一雙混濁的雙眼看向河對岸。
那是1986年的7月下旬,整個東北都遭受了水災,紅旗河、清水河的河水都見漲。老張頭兒的鋪子就在清水河旁邊,村幹部來勸他先去村部住,等雨過去了再回來。
可老張頭兒不肯,指著一屋子紙人說:“我走了它們怎麽辦?誰管!”村幹部一看他這麽擰說話還挺衝,索性也就不管他了,出於責任叮囑了一番就走了。
老張頭兒和往常一樣,關門進屋睡覺了。睡著睡著聽到耳邊有人說:“要發水啦,要發水啦。”老張頭兒睜眼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人,說話聲也消失了,“是村裏人在喊嗎?”想到這就推門出屋看向村裏的方向,家家戶戶都閉著燈,沒有人出來,此時雨也停了,河水也沒有再漲。
老張頭兒的心放下來了,進屋繼續睡覺。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又聽到耳邊有人說話,聲音不大,但聽得清楚:“爺爺,爺爺!要發大水啦,要發大水啦!快跑啊,快跑啊!”
老張頭兒猛地坐起來四周看了看,除了外屋的紙人被風吹得歪了發出的聲音並沒有其他聲音。心裏琢磨:“莫非真的要發水了?是它們在告訴我?”這也睡不著了,拿起煙袋就去門口抽煙了。看著不遠的清水河依然平靜的流淌,心想也就這樣了,哪有什麽大水。
不到一袋煙的功夫,恍惚聽到轟隆的水聲,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老張頭兒站起身看了看天,並沒有下雨,轉眼看向清水河時嚇了一跳。
原本還算平靜的清水河不知什麽時候暴躁起來,河水打著漩,水麵還漂浮著雜草,木頭,鍋碗瓢盆。一看就知道是河上遊發水了,而且水勢不小。
老張頭兒這下慌了,轉身進屋收拾東西,當再出來想往村裏跑時已經來不及了,這會兒功夫水已經漲到了門口,通往村裏的馬路也是漫過了水,水流湍急,老樣子是過不去了。
老張頭兒找了根木棍試著淌水過去,然而憑借人和一根木棍的力量根本沒法跟洪水抗衡。剛走出十多米就讓水流衝倒,老張頭兒在水裏打了幾個滾後抓住路邊的一棵小樹,雖是能夠穩住自己身體了,可也無法站起來。
不知什麽時候起風了,水借風勢想要起來越發的的難了。老張頭兒眼睛一閉,心想今天是交代這了。
一陣大風刮過來,夾雜著水聲吹得老張頭兒一陣眩暈。
“爺爺,快醒醒!快醒醒”耳邊又傳來了剛才夢裏熟悉的聲音。此時老張頭兒已經精疲力盡了,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覺得有人把他扶起來,這是村裏來人救他了嗎?老張頭兒努力的睜睜眼,恍惚看到並不是村民,而是七八個十多歲的孩子,丫頭小子都有,他們趟著水把自己架到了一匹馬的背上,馱著他往村裏走,湍急的河水好像對馬並沒有影響。
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地勢比較高的村頭,老張頭兒被扶下馬,癱坐在地上,耳邊還傳開了這群孩子的吵雜聲。隻是自己已經虛脫了,實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也看不清他們的具體模樣,但卻看到了這十多個孩子都是跛腳,老張頭兒瞬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些孩子和那匹馬就是他紙活鋪裏的紙人紙馬,因為老張頭兒有個習慣,還沒賣出去的紙人左腳都不紮,隻有有人買了才把左腳紮完,怪不得這幫孩子都是跛腳。
等老張頭兒醒過來時已經被趕過來的村民送到了村部,大夥看他醒了都說:“這老爺子命真大,再晚出來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可不咋的!還出來?鋪子都衝塌了。”
事後當大夥知道老張頭兒是被子裏紮的紙人救了的時候大多數人都不相信,哪有這麽邪乎的事!
水退後老張頭兒和人們一起來到了他鋪子的地方,原來的鋪子已經不見了,屋裏的東西也早就衝沒了,還能看見的就是地基僅剩的幾塊石頭。
不遠處村頭的土坡上,有七八個散落的紙人,已經被雨澆的勉強能看出模樣。老張頭兒走到跟前麵帶悲傷對大夥說:“就是他們啊,沒有他們我老頭子也就不在了。”
大家過去一看,個個沒有左腳,果然是老張頭兒屋裏的紙人,頓時唏噓不已。在屋裏本該和房子一起衝走了,怎麽會在這?真如老張頭兒說的那樣紙人活了把老張頭兒救了,紙人是製作的,卻經不住雨水的衝刷。
老張頭兒又在原來的位置蓋了一間土坯房,繼續幹起了紮紙匠。每天除了幹活,還是坐在門口抽煙,看著河對岸,似乎那裏有他要等的人。
其實老張頭兒是個很命苦的人,年輕時娶了媳婦,生了娃,一家人過的也很幸福。
隻是有次媳婦帶孩子去趕集,偏趕上大雨,那時村裏的清水河還沒有修現在的水泥橋,隻是有個漫水橋,回家的路上路過清水河時被水衝跑了。當時還年輕的老張頭兒和村裏人找了三天也沒找到,因為沒看到媳婦和孩子,所以心裏一直不承認他們已經不在了。
從那以後老張頭兒再也沒有娶媳婦,一個人在清水河這蓋了間草房,幹起了紮紙匠的活計。也許把對孩子的思念寄托在了紙人身上,紮紙人時注入了自己的情感和思念,才讓紙人有了靈性,這次水災才得以生還。
每天沒事就坐在門口抽煙,望著對岸,也許是一直在等媳婦和孩子回來。這一等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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