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汪爺這是帶人堵我，準備教教我小鎮的規矩？”
    陳坤負手而立，戲謔地望向眼前的汪鐵柱。
    然而下一刻，他唇邊的笑意倏地凝固。
    隻見汪鐵柱竟單膝跪地，姿態謙卑而鄭重。
    緊接著，他身後所有的小鎮居民，齊刷刷地朝陳坤跪了下來。
    陳坤心頭一跳，一股極其不妙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汪鐵柱，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聲音微沉，“我雖出手相助，卻也當不起你們如此大禮。”
    “都給我起來！”
    就在這時，苟瞎子也拉著小南子上前，輕輕按下小屁孩的肩膀，一同跪在了陳坤麵前。
    陳坤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已隱約猜到了什麽。
    汪鐵柱抬起頭，目光灼灼，聲音堅定如鐵。
    “爺，我汪鐵柱代表全鎮上下，願追隨你左右——肝腦塗地，誓死不悔！”
    “願追隨爺，肝腦塗地，誓死不悔！！”
    全鎮之人同聲宣誓，莊重的聲浪震動了寂寥的長街。
    陳坤倏然恍惚。
    許多年前，也曾有十三人如此跪在他麵前，立下相似的誓言。
    那時的他心比天高、意氣風發，帶著他們十三人一路闖蕩，最終打下一片浩大天地。
    可如今，他們又如何了呢？
    陳坤渾身微微一顫，張口似乎就要應下，卻又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低聲懊惱道：“給我安分點，現在不是收小弟的時候......這些人都是累贅。”
    他強行壓下識海中界靈的激動情緒，麵上恢複一貫的冷漠。
    “嗬。”他輕輕一笑，目光掃過跪了滿街的人，“我知道你們處境艱難，想求我救你們，是嗎？”
    汪鐵柱沒有否認，雙膝跪地，深深叩首：“求爺，救救我們。”
    “求爺救救我們——”全鎮人跟隨他齊聲叩求，聲浪之中盡是絕望與哀求。
    陳坤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再度開口，聲音依舊冰冷：“你們太弱了，我看不上。”
    這句話如同冰水潑下，汪鐵柱頓時心如死灰，身後一眾漢子也盡數默然，人群中已傳來低低的抽泣。
    就在這時，苟瞎子站起身，拉著仍有些發懵的小南子，走到陳坤麵前。
    “爺，我求你......救救他們吧。”苟瞎子沙啞道，“小鎮上下一百多號人，絕絕教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真的沒有活路了。”
    “爺，在這亂世之中，尚有血性的人已經不多了，他們......都是我人族最後的火種了。”
    苟瞎子再次重重跪地，額頭叩在地上：“我苟瞎子，也願誓死追隨你——為我人族，搏出一片青天。”
    陳坤垂眸看著腳下的苟瞎子，目光又一次掠過長街上每一張惶然卻隱含期盼的臉。
    沉默如沉重的霧，籠罩了整條街道，持續了足有一盞茶之久。
    “我可以答應你們。”陳坤終於再度開口，聽不出任何情緒，“但你們不必追隨我。我僅限於幫你們滅了絕絕教，其餘的事，我不想管。”
    汪鐵柱聞言，頓時喜出望外。
    雖仍不敢確信陳坤真能覆滅在他看來龐然大物般的絕絕教，但總好過坐以待斃——縱然是死，也要死得有個過程！
    “謝主上恩德！！”
    “謝主上恩德——”
    滿街人激動呐喊，眼中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苟瞎子跟著高喊一聲，激動地站起身。
    “爺，今兒是個好日子。如今既有百來號人追隨於爺，這些人又皆出身宗門教派......既然另起爐灶，正好趁著今天，我們可以立個宗門教派，與過去劃清界限。”
    汪鐵柱也走上前來，附和道：“苟瞎子說得在理。”
    “我小鎮上下皆源於各宗各派，確需新立教派，方能打出響亮名號，統一人心。”
    陳坤有些無語地看著突然興致高昂的二人：“何必如此麻煩？不過一個絕絕教，很強麽？”
    苟瞎子卻鄭重地點頭：“爺或許不知，絕絕教在此處僅是一處小小據點。”
    “可其教眾百萬，勢力範圍綿延萬裏......我們這點人，尚不夠他們塞牙縫。”
    “故屬下提議，自立教派、廣納人手，方為上策。”
    “那就多拉一點人，打打下手也好。”陳坤難得表示認可，“但我需先回蒼都一趟。你們若願，可隨我同行。”
    苟瞎子聞言更是驚喜：“爺要去蒼都禁地？那地方早已荒蕪，人煙罕至......但蒼都距此有十萬裏之遙，若步行而去，恐需數年光陰。”
    他話鋒一轉，眼中亮起光：“不過，絕絕教的總部恰設有一座大型傳送陣。若能借之傳送，前往蒼都禁地便能省下大量時日。”
    “哦？”陳坤正愁尋找傳送陣，聞言眉梢微挑，“絕絕教總部距此多遠？我們現在便動身過去那裏，正好一並解決了。”
    苟瞎子與汪鐵柱對視一眼，後者沉聲答道：“主上，絕絕教總部位於三千裏外的雙絕城......路途不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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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現在就出發。”陳坤毫不猶豫，“小汪，你即刻召集鎮上所有人隨我同行。一路上，我護你們周全，性命無憂。”
    汪鐵柱麵露難色，看向苟瞎子。
    苟瞎子連忙上前：“爺，大家雖人不多，但總需回去收拾些行李細軟......你看？”
    陳坤頷首：“叫他們快去快回，無關之物不必帶，我趕時間。”
    “謝主上。”汪鐵柱立即轉身安排。
    陳坤則煩躁地回身，重新落座。
    “終究還是心軟了......還得演演......” 他低聲自語，“若在以往，我又怎會理會這等閑事。”
    他抬眼望向窗外，怔怔出神：“多年未歸，姽界淪陷，人族竟已淪落至此了麽？”
    轉而，他眸中隱隱泛起怒意：“人族兩大聖地......他們又都在做什麽？！”
    苟瞎子與汪鐵柱遠遠聽見他低語，皆未立刻上前。
    直至一刻鍾後，見陳坤情緒漸平，兩人才再度走近。
    苟瞎子嘿嘿一笑：“爺，咱們既要開宗立派......你覺得，該取個什麽名號為好？”
    汪鐵柱靜立一旁，雖心中亦有思量，但仍等待陳坤決斷。
    陳坤側首瞥了苟瞎子一眼，似笑非笑：“你心中早有主意，又何必問我？隨便起一個便是，等我滅了絕絕教，就解散了。”
    苟瞎子訕訕一笑，開口道：“五千多年前，有一段屬於我人族的輝煌紀元，曆時近萬載，不長不短，後世稱之為——‘土申紀元’。”
    “不如......我們的教派，便叫‘土申教’吧。爺，你覺得如何？”
    汪鐵柱頓時張大了嘴，震驚地看向苟瞎子。
    “苟瞎子，這......這名號雖好，可是不是太......太招搖了？”
    苟瞎子卻搖搖頭，目光意味深長地望向陳坤。
    陳坤愣了愣，隨即回視苟瞎子。
    他並未猶豫，點頭應允：“你還真會取名。”
    “隻是苟瞎子，你就不怕你這雙小眼睛，真在哪天徹底瞎了？”
    苟瞎子立即低頭，堅決回道：“屬下為教主，肝腦塗地尚且不懼，又何惜一雙眼睛。”
    陳坤直勾勾盯著苟瞎子：“但願你真有這般覺悟。”
    說罷，他再度轉頭，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遠方，陷入無聲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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