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村落。
    洪荒大山。
    忽有一片金霞在天邊升起，那是一群周身籠罩著火焰的金色神禽，在天空中翩然起舞，長長的尾羽拖曳出一片絢爛光輝。
    嗚咕……
    嗚咕……
    村落外的山林裏傳來一陣富有節奏的低鳴聲。
    朱靈立刻變了臉色，“你進來的不是時候，馬上天黑了，洪荒中會出現許多詭異的東西，生靈禁行，快隨我到房間裏躲起來。”
    話音剛落。
    遠方的天空便毫無征兆的暗了下來。
    天地霎時間變得寂靜一片，黑暗宛如潮水，在這片充斥著蠻荒氣息的世界中緩緩湧過，吞噬掉沿途的江河山川，沒發出半點回響。
    “快！”
    朱靈神情緊張的拉著沈白狂奔向一座木屋。
    嘭！
    屋門猛然閉合的下一刻，那詭異的黑暗便迅速從村落中漫過。
    靜謐，
    壓抑。
    沈白立刻察覺到氣氛的變化。
    整座木屋就像是被塞入到一個裝滿隔音棉的空間裏，安靜的令人心底發毛，他眼球轉動，嘴巴張了張，剛要說話，就見對麵的朱靈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台前燭火輕晃。
    沈白的注意力隨之便被那根形製古怪的蠟燭吸引。
    那蠟燭足有嬰兒的手臂粗細，凝固的蠟油呈半透明的琥珀色，能清楚看到其中包裹的燈芯。
    ——是一綹漆黑的長發。
    一股難聞的氣味隨著蠟油的揮發很快充斥在整個房間裏。
    揮之不散。
    【提示：代行者‘朱靈’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
    突如其來的係統提示，讓沈白腦海中驟然劃過一道閃電。
    他終於明白。
    心底始終存在的那股違和感來源於哪裏。
    沒錯，這‘洪荒’世界，其實不就是第二款‘永生’遊戲？！
    通過申請。
    沈白便看到一行文字在朱靈頭頂冒出。
    “不要出聲，黑暗中有詭異的東西，‘神燭’的光芒隻能保證不被它們‘看到’，但如果被它們‘聽到’一樣要出事！”
    “它們？”
    沈白同樣以文字的方式詢問道：“是怪物？”
    朱靈搖頭，“是一些……難以形容的東西，有的是實體，但更多的是類似於受到精神幹擾而產生的幻象……”
    “司徒教授是這麽說的。”
    看來她也是一知半解。
    沈白環顧周圍，房間裏的設施非常簡陋，連同兩人身上的所有東西加起來，最寶貴的可能就是朱靈背後的那把弓了。
    “能給我看看嗎？”
    他伸出手。
    朱靈有些遲疑，但還是將長弓遞來，她提醒著，“這把弓的裝備需求很高，你剛來這個世界，應該用不了。”
    沈白接過長弓，手臂頓時一沉，他目露詫異，這把弓看起來普普通通，可起碼有四五十斤重。
    【蠻龍骨弓：青銅，攻擊235~425，10對目標造成粉碎效果，需求：力量127點】
    ……
    嗯？
    這是青銅裝備該有的屬性？！
    沈白可還記得，弓類裝備他曾獲得過一把黃金級的手弩，那把黃金手弩的麵板也才一百多點攻擊而已！
    不對……
    雖然品質相同。
    可並不意味著這兩者是能拿來做比較的東西。
    沈白費力的提著長弓，他的屬性在進入‘洪荒’後都重置為了1點，想要使用這把長弓，就得至少消耗1300年壽元轉化屬性才行。
    他隨即將長弓遞還給朱靈，見她拿著無比輕鬆，如視無物，沈白忍不住打字問道：
    “你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一年零三個月。”
    朱靈的回答讓他深感意外。
    一年前，永生都還沒開服，非凡者也沒出現，這樣說來她也算是超凡局的核心人員了。
    可是。
    一年多就發展成這個樣子？
    沈白上下打量著她，朱靈這一身裝備，怎麽看也不像是‘滿級大佬的個性裝扮’。
    跟他這個剛進遊戲的新人也沒多大區別。
    朱靈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
    解釋道：“在洪荒世界想獲取經驗、或是物資都是非常困難的，我也玩過‘永生’，坦白來講，兩者的難度壓根不是一個級別。”
    打字間。
    她神色中不自覺流露出一抹輕視和優越。
    沈白不置可否。
    他對這個世界了解不多，不能輕下結論。
    但永生的發育難度可是公認的，就因為升級困難，前期還勸退了不少玩家。
    沈白客套一番，終於切入正題，“超凡局進來的人都是降臨在這樣的蠻荒山村裏？這個世界沒有其他的人類文明嗎？”
    “有的。”
    朱靈點點頭。
    旋即。
    她神情有些古怪。
    “一開始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代行者都是直接降臨在‘夜羅’、‘天火’那幾座大城裏。”
    “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
    “那些土著，不知怎地知曉了我們代行者的身份，雙方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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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果就是。”
    “在那幾座大城裏至今還張貼著對代行者的重金懸賞令……”
    “……”
    沈白默默消化著她給出的信息。
    土著與玩家的衝突？
    不用想。
    肯定是作為代行者的超凡局成員嚴重觸碰到了當地人的利益。
    就像永生世界裏的玩家一樣，山魈妖王的話言猶在耳，一旦等到玩家的身份暴露，永生世界必然也會掀起一陣‘反玩家’熱潮。
    玩家的存在對於本地人而言就如同一群寄生蟲。
    搞破壞，
    搶資源，
    奪造化。
    雙方之間爆發衝突隻是早晚的事。
    朱靈又說道：“還好，這個世界的修行者輕易不會踏足蠻荒山脈，給了我們得以喘息的空間。”
    “為什麽？”
    沈白好奇問道。
    當地人與代行者的衝突根源在於對現有資源的分配不均。
    這是每個物種賴以生存的根本矛盾。
    無法化解。
    當地人不可能因為搜捕困難就放棄對代行者的驅逐。
    “正如你所見。”
    朱靈看向他身後那扇沉重厚實的木門。
    沈白這才注意到，整個房間的窗戶、每一處漏風的角落，都由泥土和石灰充分填滿，連一絲透風的縫隙都沒有。
    “這個世界的規則有大古怪，每當黑夜降臨，詭異的事情就會發生，人類唯有靠近‘火源處’才能生存下去。”
    “那幾座大城裏都有取自‘通天之樹’恒久不熄的神火之源。”
    “能抵禦黑暗。”
    “我們這些生活在外麵的人就隻能依靠‘神火之燭’。”
    “一旦‘神燭’消耗殆盡，就會被那些黑暗中的詭異事物吞噬，……若不是為了接待你，其實今晚我都不會登錄的，還能節省一些資源。”
    她頭頂冒出一大段文字。
    沈白聽完，
    陷入沉思。
    項瑞顯然是沒打算對他透露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情報。
    否則，派來接待他的，絕不會是朱靈這種，基本屬於混跡於洪荒世界最底層的代行者。
    起碼也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黑暗，
    詭異，
    神火。
    這些事情都不重要。
    朱靈說，代行者都被驅逐到了這個世界人類文明活動的範圍之外。
    沈白是不信的。
    不然。
    他們那些珍貴的法寶都是從何得來？
    不過，起碼有一條情報，對他而言還是非常關鍵的——進入光明會那座月之夢境後，他多半也會陷入當下屬性清空的窘境！
    若無準備。
    到時候隨便出現一名敵人都能把他弄死！
    壽元，
    必須要有足夠的壽元！
    沈白當即盤算一番，不算他穿戴的各種裝備，若是想將他的全部能力、和麵板屬性都轉化到一個新世界裏。
    至少就要……
    五萬壽元。
    單單是2400多點的麵板屬性就得耗費近兩萬五的壽元了，修行境界更是大頭，反倒是各項能力需要的消耗並不多。
    咚咚咚！！
    突然。
    房門在一陣猛烈的撞擊中被敲響。
    沈白立刻看向朱靈，就見後者臉色煞白的搖了搖頭，“不要回應！”
    緊接著。
    門外便傳來一聲尖細的女人聲音。
    “有~人~嗎~！”
    蒼涼詭異的音調，回蕩在安靜無比的房間裏，瞬間就讓沈白的後背爬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強忍著頭皮發麻的悸動感，打字問道：“外麵是什麽鬼東西！？”
    朱靈沒有回應。
    她臉色慘白，身體僵立，瞳孔放大，仿佛見到了多麽恐怖的東西，冷汗從額間一滴滴滑落。
    這時。
    沈白才注意到她身後那團凝固不化的黑暗。
    呼~！
    完全封閉的房間裏竟刮起一陣陰風，吹拂得燭火劇烈晃動，沈白目光陡然凝固，一角鮮紅的衣裙，竟在朱靈身後飄蕩開來！
    “快……”
    “退……”
    她嗓子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緊，從喉嚨深處擠出尖細的聲音。
    繼而，一隻青筋裸露的蒼白手臂，猛然從她腦後伸出，一把覆蓋住她的麵部，便將她往那片黑暗中死死拖去！
    “艸！”
    沈白被驚得大罵一聲，當即，就要主動退出秘境。
    可眼看著朱靈在那詭異麵前毫無抵擋之力。
    就要被黑暗吞噬。
    他遵從本心的做出了下意識的選擇。
    沈白一個箭步衝出，端起桌子上燃燒的神燭，舉起火焰就往朱靈身後燒去。
    嗤……！！
    滾滾黑煙冒起。
    神火果然是那詭異之物的克星，兩者相觸的瞬間，神燭頓時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開始燃燒，可那詭異之物也被燒得鬆開了手臂！
    “快退！”
    沈白提醒道。
    朱靈剛脫離險境還沒完全回過神，可畢竟是在這裏生存了一年多的代行者，本能尚在，當即拔線，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唰！！
    沈白也跟著立刻退出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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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嘭！！
    遊戲艙門被粗暴的打開，沈白回到現實後，立刻審視起自身的狀態。
    還好。
    那詭異之物沒有從洪荒世界跟隨出來。
    “發生了什麽事？！”
    周圍幾名正在忙碌的實驗人員受到驚嚇，連忙詢問，沈白麵色陰沉，將自己在洪荒世界裏的遭遇說了一遍。
    很快。
    項瑞也聞訊趕來。
    他聽完情況後，奇怪的說道：“有神燭庇護，尋常的詭異之物按理說不會攻擊你們才對，是不是你沒聽接引員的警告，觸犯了什麽禁忌？”
    “那東西第一時間攻擊的並不是我。”
    沈白瞥了他一眼道。
    “嗯？！”
    項瑞的反應更詫異了。
    接著，兩人在基地中找到同樣脫離出來的朱靈，詳細詢問情況後，確定了這一事實。
    在項瑞麵前，朱靈表現的十分懼怕，她吞吞吐吐道：“報告隊長，我想我知道原因了……是‘詭女’，我接觸過那東西的資料，入夜後沒有控製住思緒……”
    項瑞頓時眉頭深皺，“你一個二級代行者，怎麽能接觸到四級詭異‘詭女’的資料？！”
    “我……”
    朱靈眼神遊移著不敢開口。
    項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件事你待會兒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說罷。
    他便揮手讓朱靈離去。
    項瑞隨後解釋道：“麵對洪荒世界裏的詭異，神燭也不是萬能的，有些詭異的東西，哪怕隻是想一想，就會被其感知到並纏上，無視神燭的庇護。”
    “這次是我考慮不周，差點害你出事，我向你道歉。”
    “作為補償。”
    項瑞遞來一份文件，“這裏是超凡局知曉的所有關於‘月之夢境’的資料。”
    “……”
    沈白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對他的道歉做出回應，隻是伸手接過那份資料。
    項瑞又道：“按照約定，我們的承諾已經兌現，你也該將那把劍還回來了。”
    沈白聞言手掌一抬。
    錚！！
    清冽的劍鳴聲響起，一把青銅古劍當即浮現，深深刺入合金鋪築的地麵。
    隨後。
    他便轉身往基地外走去。
    項瑞當即跟上，一直來到基地外麵，他才說道：“如果你現在就要去找光明會的麻煩，我們可以……”
    嘭！！
    他話沒說完，便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接著，頭部便猛然遭受重擊，如炮彈般直接崩飛了出去！
    轟！！
    百米外的一座山峰轟然震動，塵霾四起。
    項瑞深深的嵌入到山體當中，以被擊中的側臉為起點，半邊身軀都崩裂開細密的紋路，金紅光華在其中流淌，整個人就如同燒紅鍛壓的鐵塊一般。
    沈白壓抑的憤怒得到釋放，冷笑著收回拳頭，“真把老子當傻子忽悠了？！”
    他走後。
    立刻便有數道身影落在項瑞的四周。
    有人試圖將他從山體中拽出，被項瑞輕輕打斷，他仰望著天空，眼眸中金光流淌。
    “真是個可怕的家夥……”
    “不過……”
    “這次測試證明了起碼他還是有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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