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竹南行】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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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匪信中約定好的地點在雙城之間的一塊荒田中,四周環山,放眼看去還有許多廢棄的村莊。
    自打山匪橫空出世後,周邊的百姓可謂有苦難言。許多村莊遭受洗劫後便隻好帶著家人離開。慢慢的,兩城間的村莊就慢慢消失,田地也漸漸荒廢。
    時清灼是被荀修豫帶來的,身後跟著的樟城守備軍不多,雖隻有一百餘人,但氣勢仍舊不減。
    可來到約定的田野時,周邊密密麻麻的山匪還是讓所有人繃緊了身體。
    馬車中,荀修豫不自覺的吞咽唾沫,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時清灼,說道:“世子殿下,我們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烽憐先生,本世子既然說了能讓你安然無恙的帶離,就一定會做到的。”
    “殿下,您知道我擔心的不是自己。”
    此刻的時清灼被五花大綁,但仔細一看繩子並沒有真的束縛住時清灼。隻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徹底掙脫。
    時清灼在馬車中透過窗帷看著外邊的荒田,暗覺惋惜。樟城經濟蕭條,糧食稀缺。若是合理利用這些田地,又何來這些問題呢?
    八大城若是不與曦都同流合汙,沒有貪墨腐敗之風,淮南百姓也不至於生活困難。
    隨著馬車的緩緩停下,二人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外邊侍衛替二人掀開帷幕,荀修豫就帶著時清灼走下馬車。
    今日天氣不錯,春雨之後萬物複蘇,氣溫也慢慢的升高。現在雖才三月,可在烈日的照耀下也顯得格外炎熱。
    他們一眼便看見了遠處騎在馬背上的穀吉衡,肥碩的身軀仿佛將下邊的馬壓的喘不過氣。
    “烽憐先生,我就曉得你們是聰明人。在這亂世之中,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時清灼一聽見這個聲音就覺得厭惡,他不經意的瞥向身後的百人守備軍,再打量著周邊隱藏的萬千山匪,卻慶幸的鬆口氣。
    麵對穀吉衡的調侃,荀修豫回答道:“穀大當家的,世子殿下於我樟城有恩,但卻害我樟城處於水火。思索萬千,城主還是想要保全樟城百姓。還望大當家可以如信中所說,放過樟城的百姓。”
    時清灼站在原地,一雙眼如獵鷹,死死的盯住穀吉衡。可後者卻露出滿臉的笑容,如一隻醜陋的癩蛤蟆,隻能讓人心生厭惡。
    “世子殿下,你終究還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早知如此,當時又何必逃走呢?”他翻身下馬,動作滑稽,臉上卻顯露著好奇,“當時救你的那人,你有沒有對他做些什麽呢?真是可惜,我那麽好的藥,卻便宜了另一個人!”
    穀吉衡笑的極其猥瑣,時清灼特別想不明白這人為什麽可以做山匪的老大?他極力平複著心中的憤怒,雙手的青筋卻已經暴起。
    “穀吉衡,沒人說過,你真的長的很惡心嗎?”他閉著眼,咬緊自己的牙關,“若是本世子會委身於你,還不如自行了斷來的痛快!一個頭腦簡單的山匪頭子,極其好笑。”
    這句話徹底惹怒了穀吉衡,他咆哮道:“世子殿下,我是看你姿色不錯才給你選擇。可你如此咄咄逼人,就休怪我不客氣!”
    自打那日在院中與白無常意氣用事後,白無常竟真的沒有跟著他來這裏。時清灼心情本就煩悶,再加上眼前這人的惡心,此刻的他恨不得想把這人大卸八塊。
    他很想突然發難,但理智告訴他再等等。
    “穀吉衡,你就一介綠林莽夫,欺軟怕硬的懦夫,又有什麽手段呢?”他不屑的嗤笑道:“欺負百姓算什麽本事?有本事為何不去將淮南王室推翻呢?”
    今日太陽不知怎的那麽毒辣,明明三月,卻好似五月的溫度,曬得惹人受不住。穀吉衡本就先到這裏等候,烈日的照耀加上他本就肥碩的軀身,已經大汗淋漓,臉上通紅無比。
    時清灼在烈日下就顯得冷靜淡定,眼角的英氣更襯托他的俊朗,那股蔑視的態度刺進穀吉衡的心裏,令他怒火中燒。
    “我穀吉衡雖為莽夫,可我也是有腦子的。推翻淮南王室,我可沒有這個本事!”他穩住身形,同樣笑了起來,“世子殿下,我隻想做一個山大王。其它不切實際的事情,我想都不會想。”
    “所以說你是個欺軟怕硬的懦夫呢?”
    穀吉衡收斂心性,將話題從時清灼的嘴中拉了回來:“今日就聊今日的。世子殿下,你上次放走我一屋子的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不過,若是你願意雌伏我身下,我可以選擇原諒你!”
    時清灼氣極反笑,他腦中覺得這人莫不是是個傻子?
    “穀吉衡,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本世子先前與你說了那麽多,你竟一個字也沒聽懂?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大放厥詞!我若不是為了樟城百姓,何會受困在此?”
    該說不說,這群山匪還是太蠢。自認為藏匿的很好,可今日陽光正好,樹影婆娑,轉頭望去,一眼便能看見。
    “既然世子殿下態度如此強硬,那我也不再囉嗦了!”他看著這毒辣的烈日,說道:“烽憐先生,我說到做到,隻要你將世子殿下交出,我便不會再為難其他樟城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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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修豫頂著烈日,心中卻生出寒意。他不經意的看向時清灼,望著他堅挺的身軀,狠下心道:“既然如此,還請大當家莫要食言!”
    話落,他便輕輕將時清灼往前推,自己立在原地,注視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
    兩邊之中隻留著一道田坎,路段很窄很長,時清灼也走的很慢。他不經意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心中緊張,卻也不敢暴露在臉上。
    兩邊荒田長滿雜草,中間的狹窄田坎是唯一的道路。它的盡頭是黑暗,也是希望。
    時間,仿佛也已經拖的夠久了。
    他來到了穀吉衡身前,清楚的看見那張扭曲惡心的臉時,心中的怒意不自覺的湧起。他小聲道:“穀吉衡,你知不知道,你這些年害得兩城的百姓有多苦?”
    還沒等穀吉衡回答,時清灼突然暴起,他周身的麻繩被掙脫,禦風在一瞬間突然出鞘,讓所有山匪都措不及防。
    烈日下的一身墨快速的靠近穀吉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他的身後,禦風精準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山匪傾巢而出,卻在一瞬間駐了足。他們手中的刀刃在太陽的折射下閃爍著刺眼的光。同一時間,樟城守備軍也盡數來到了荀修豫身邊持刀保護。
    “世、世子殿下,有話好好說,刀、刀劍無情……”
    他將禦風抵的更近,這可將所有山匪都嚇住了。這一次的交易貌似隻有穀吉衡一人現身,所以時清灼也不明白周圍是否還有其他人。他不敢放鬆,眼中的淩厲仿佛能夠穿透人的靈魂,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都給我退下!”他用腳踢了踢穀吉衡,示意他往前,“先讓他們離開!否則今日誰都別想走!”
    被挾持的穀吉衡顫抖吼道:“都退下,都退下!先讓他們走,先讓他們走!”
    周圍的山匪欲傾巢而出,卻憂心脖子上的禦風。也看著時清灼帶著自己大當家再次踏上了那一條狹窄的田坎,他們也無能為力。
    荀修豫見計劃一切都順利,也順勢上了馬車,可還是放心不下時清灼,通過窗帷看向他。馬車緩緩動了起來,氣氛緊張,讓人喘不過氣。
    但也是在一瞬間,馬車前邊突然圍上來一群山匪,攔住了唯一的去路。時清灼站在田坎中間,用劍逼近穀吉衡,怒喝道:“你們要幹什麽,難不成想看見你們大當家血灑荒田?!”
    可也是同一時間,一聲大笑響徹天際,讓時清灼心中一驚。他看見馬車之後,走出了第二個穀吉衡。
    他驚住了,直直覺得不可思議,可也讓他更加抓緊了手中的“穀吉衡”。
    遠處的穀吉衡說道:“世子殿下,還覺得我隻是個頭腦簡單的山匪頭子嗎?再次看見我出現在這裏,有沒有覺得很驚訝呢?”
    山匪將那百餘守備軍圍了起來,氣氛劍拔弩張,就連馬車中的荀修豫都不知所措。
    穀吉衡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們不可能輕易的遵守,所以我早早找了一個身形和聲音與我相似的人,讓人為他易了容,就這樣輕易的將你們的計謀騙了出來。世子殿下,你有膽識,但還是太嫩了!”
    突然間,假的穀吉衡十分突然的倒在了地上,也是這一瞬間,讓時清灼失去了唯一的“籌碼”。看著鮮血隨著田坎流進荒田,時清灼目光呆滯,驚恐的望著前方。
    “世子殿下,有些時候呢,還是得好好想一想,為何會那麽容易呢?”他鬆懈的坐在地上,望著田坎中愣住的世子,“上天不會眷顧你一人,所以你也將為此付出代價。”
    穀吉衡再次冷聲開口:“烽憐先生啊,你是聰明人,怎麽這一次做的選擇那麽不成熟呢?”
    突然的變故讓周圍的山匪都驚住了,他們都茫然的望著突然出現的大當家,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荀修豫在馬車中閉上了眼,似乎坦然接受這個事實。的確,整個過程真的太輕鬆了,雖然他也覺得不對勁,可也沒想到穀吉衡會用易容這一辦法。
    果然是喝酒喝傻了,栽在了這人的身上。
    他自嘲一笑,回答道:“大當家的,易容術用的出神入化,我自愧不如。可我若是選擇與你們一群畜生狼狽為奸,我有何顏麵存活於世。”
    荀修豫突然放聲大喝:“世子殿下!你有野心,你有頭腦。可你年紀太小,吃虧很正常的!跑吧,別管我們了,就當買個教訓!我相信你,山匪你一定可以幫我們除掉!”
    穀吉衡在這一刻也放聲大笑,說:“可別在這說那麽多多愁善感的話,今日你們誰也逃不掉的!不僅你們,樟城的所有人,我都會挨個挨個清算!”
    “不,不要!放他們走,我跟你們回去!”
    穀吉衡仿佛對這個條件格外動心,停下來望著他。
    “世子殿下!我們說好了的。既然我已經選擇跟著你冒險,我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而你不能死,趕緊跑吧!”
    時清灼格外的後悔,這一刻他的心情崩潰到了極致。他望著前方的一百多守備軍,他不想讓他們含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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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劃或許已經成功,可他不想看見無謂的死亡。他無助的站在田坎中央,正想開口,遠處荀修豫的聲音卻將他打斷。
    “世子殿下,我希望您不要讓我覺得我跟錯了人!我荀修豫這一生,就希望跟著一位盛世明君,他可以輸,但他不能沒了傲!天不許我抱鴻鵠之誌,奈我清風明月活世間。這一生,我自詡無悔!”
    時清灼如鯁在喉,因為他的意氣用事,又要害死許多無辜的人慘死。他後悔,他崩潰。
    “話都說完了吧?”穀吉衡打著哈欠,拔出了腰間的刀,“既然如此,格外就先下地獄去吧!都動手吧!”
    話音落下,所有守備軍都繃緊身體,準備著接下來的血雨腥風。時清灼看著四周山匪傾巢而出,咬緊牙關準備一戰。
    烈日下,荒田的雜草開始擺動,時清灼被汗水浸濕的發絲也開始搖曳。
    風來了。
    一瞬間,一把劍從天而降,精準落在馬車前,劍意強大,精準的震飛了周圍的所有山匪。
    穀吉衡感受到後背發涼,迫使他驚恐的轉過身。隻見剛剛空無一人的馬車上,如今一人身著白衣盤坐在上邊,眼中流露的殺意仿佛讓他置身地獄。
    時清灼眼角的淚不自覺的就湧了出來,他委屈的呢喃道:“太傅……”
    白無常在馬車上傲嬌開口道:“我說了,就憑你三腳貓的劍法和不知哪來的自信,怎麽可能成功?事不過三,下一次,別再祈求我來救你!”
    他飛身下了馬車,就如地府白無常前來索命,精準的落在了穀吉衡身前。他渾身的氣息逐漸散發,炎熱的烈日下,穀吉衡卻直冒一身冷汗。
    不知何時,風歸又出現在了白無常手中。他冷聲道:“誰敢動我白無常的人,我要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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