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不是個話多的人，季平安心裏還尷尬著，同樣沒有說話的心思。
    兩人悶頭在廚房裏忙碌，季平安掌勺，陸川打下手，一起整治出一桌菜。
    多了兩個人，四合院的晚飯準備的豐盛。
    季平安很少出飯館，寧梔在那裏給他準備了一間單間，他一般都住在裏麵。
    今天是林露心血來潮邀請她去四合院吃飯，本以為會遭到拒絕，誰知向來對什麽都淡淡的季平安竟然一口應下。
    林露的驚訝被他看在眼裏，季平安笑了笑：“你邀請的我，我答應你怎麽比我還驚訝？”
    “確實很驚訝。”林露笑著點頭：“誰讓你很少出門。”
    “明明還年輕，偏偏把日子過的和苦行僧一樣。”
    “小寧給的工資待遇那麽好，你看都不看就丟一邊，真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麽能觸動你心弦。”
    季平安心神微動，忽然就笑了：“我以後試著在意點。”
    林露怔了怔，季平安很少笑，就算笑也不過是眼底帶著點淡到叫人看不出的笑意。
    這樣實實在在的笑起來很難得，意外的好看，仿佛解開心結，撥開雲霧般衝淡身上的陰鬱氣質，滄桑中透著灑脫。
    “別發呆，去市場看看還能不能買點菜。”
    第一次去四合院，他不好空手。
    買點菜，晚上飯桌添個菜色，既不空手，又現親近，正好合適。
    季平安隻要想，人情世故拿捏起來順手的很。
    不過之前沒有目標，行屍走肉地活著，對什麽都不在意罷了。
    跟著寧梔以後重新拿起廚具的那一刻，他又找回點活著的樂趣。
    真正讓他改變的是林露身上那股頑強韌勁，不服輸的生命力。
    他與林露遭遇差不多，而林露的選擇卻和他截然不同。
    自己選擇逃避，而林露則是對困難迎難而上，光這點就不知比他強了多少倍。
    離婚，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其中一位更是有嚴重的燒傷。
    換成別人可能早就被生活的壓得喘不過氣來，然而林露沒有，她仿佛冬日裏開在懸崖峭壁的梅花，迎著霜雪傲然盛開，她的樂觀積極，毫無疑問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開始他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隻是單純的好奇，直到她在次被男人辜負，自己心底細密湧上的心疼，才讓季平安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的觀察中，漸漸被她吸引。
    這個發現，隱秘的情愫在心底滋生，幹涸的心田重新開出花朵，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那個入住心中的身影，每天在身邊兜兜轉轉，隨著時間一點點深嵌，直到深深留下烙印。
    季平安不敢說破，放在嘴裏小心咀嚼，這味道既苦澀又甘甜，矛盾的讓他上癮。
    自己大抵是有什麽自虐傾向。
    季平安自嘲地笑了笑。
    “季大哥，快翻炒兩下，菜要燒糊了！”
    陸川的聲音，讓季平安回過神來，本能揮動鍋鏟翻炒，那點點的糊味立刻被掩蓋下去，反而多了些鍋氣，端上桌後大受歡迎。
    “餓了吧，抄完這個菜，就能開飯了。”
    “好，我準備碗筷。”
    飯菜陸陸續續端上桌，先對兩人一頓誇，直誇的兩人飄飄然，餘青雉看時機差不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眾人等她吃下第一口後紛紛朝喜歡的菜伸出筷子。
    滿桌菜肴肉眼可見地飛速減少，季平安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眾人心底升起滿足感。
    沒有什麽比精心準備的飯菜得到眾人喜歡更叫廚師高興的事。
    晚飯在愉快熱鬧的氛圍中結束，季平安擼起袖子正準備收拾，被寧梔阻止，笑道：“季大哥，來者是客，讓你做晚飯，我們已經過意不去，哪裏還能叫你收拾這些。”
    “你快坐下歇歇，或者去廳裏聽一聽收音機，剩下的我們來就行。”
    季平安手一頓，見陸景帶著陸馨已經上手，沒有堅持，客氣兩句隨林露去大廳。
    四合院裏收拾碗筷的活計一向是孩子們幹，之前是陸家兄妹倆包攬，方媛偶爾會上手幫忙，現在有了方政加入，三個孩子幹活麻利，分工合作，收拾的又快又好。
    收拾完東西，三人拿著作業本，各自回房間書寫，乖巧的不行。
    季平安沒有久呆，聽了會收音機，叫裏麵咿咿呀呀的戲腔唱出了瞌睡，一連打了好幾個嗬欠後，起身告辭。
    林露送他到門口，人是她喊來的，自然該由她負責送。
    “行了，進去吧。”季平安站在門外對她揮了揮手。
    林露笑著應下：“好，我看你走過拐角就進去。”
    飯館離四合院沒幾步路，季平安又是男人，獨自回去不需要擔心。
    林露目送他離開後關上院門走回院內，寧梔探出腦袋：“季大哥回去了？”
    “嗯，回去了。”林露點點頭。
    寧梔見狀沒再多說，笑著和林露道：“林姐最近和季大哥待在一塊，廚藝有沒有進步？”
    林露橫她一眼：“我幾斤幾兩你不知道？非得說出來紮我的心？”
    她廚藝上真沒什麽天分，哪怕季平安手把手的教，幾乎掰碎了喂到她嘴裏，她都沒嚼明白。
    明明是一樣的配料，一樣的步驟，小到連放調料的分量都相同，她炒出來的菜依舊隻能算是：熟了、能吃！
    想到自己燒的菜，她心裏默默生出些愧疚，廚藝誰學誰知道。
    苦了小媛和小政，這麽難吃的菜，他們吃了這麽多年還沒嫌棄。
    寧梔樂道：“林姐，做的好不好吃是一回事，你覺得有沒有樂趣又是一回事，很多時候，我們做某些事情不一定需要帶著目的，也可以是簡單的取悅自己，不是嗎？”
    “你隻要能從做菜中找到樂趣，那它好吃與否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林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每回都覺得你說的是歪理邪說，偏偏就是感覺點道理。”
    寧梔挑眉：“怎麽就是歪理邪說了？”
    “人生短短幾十年，快樂生活多重要，不管我們是什麽身份，首先我們得是自己，連取悅自己都做不到，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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