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山神廟裏有山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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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外天色漸明,薛怯率先收起了那件黑色道袍,然後把紫黑葫蘆和錢袋塞到江左手裏,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率先起身走向山神廟門口,轉身招手道:“走啊!天都亮了還坐著幹嘛,難不成要陪這山神老爺一直呆著不成?”
山神看了眼剛才還擺放著靈器的地麵,抬頭疑惑道:“塑像還沒修複,香火也還沒給我呢,你怎麽就拿走了?”
薛怯對江左幾人眨眨眼,一臉認真道:“我們答應你了啊!等有空了就來幫你重塑神像,連香火也一並補上!”
江左回過味來,薛怯這是要給山神老爺畫餅啊,對婦人使個眼色,起身也朝著山神廟門口走去,婦人背著骨灰壇子抱著孩子跟在後麵,供案前之留下歪著腦袋覺得哪裏不對的山神。
向著山神揮揮手:“山神老爺我們走了啊!有空了就回來給你塑神像補香火,用不了多久的你別著急啊!”
“不對!”山神回過味來,動用神通一步就跨到了山神廟門口,瞪著獨眼說道:“你們這不是給我畫餅呢嘛!我又離不了止戈峰地界太久,萬一你們不遵守諾言我找誰去?還先把報酬收了,幹嘛,想空手套白狼啊?”
薛怯直視著山神,不卑不亢說道:“你這是說的哪裏的話,要想給你塑神像補香火不得要有人嗎?這荒郊野嶺的我們上哪給你找人去,等我們忙完手頭上的事重回闕澤國地界,一定回來把答應你的都做了,何必拘泥於這一時?”
山神臉上有猶豫之色,薛怯的話他不覺得有什麽毛病,撓撓頭最終妥協道:“也沒錯,但我還是不放心,要不你們兩個以道心起誓?這樣我也放心一些。”
江左和薛怯對視一眼,最後兩人隻得以三指指天,立下誓言。
山神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揮手說道:“行了行了,現在我放心多了,你們可以走了。”
江左去簷下遷回馬匹套上馬車,趕著馬車來到了山神廟前,依舊是薛怯、婦人和孩子三人坐在車廂中,江左一人趕馬而行。
山神也不回廟裏附在神像上,倚在門口視線隨著他們遠去,沒行出多長一段距離,馬車簾子掀開露出一張小臉,是那婦人的兒子,稚童烏溜溜的眼睛對著山神眨了眨,有伸出一隻小手揮了揮,與山神做著無聲的告別。
山神笑了笑,也對著孩子揮手作別。
視線隨著車馬飄向遠方,他就這樣呆呆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思緒也漸漸飄遠,回到了那段金戈鐵馬的歲月。
他本姓齊,名丘。
在和江左他們說起如今身後這座矮山時他並沒有撒謊,在這座山還是高聳入雲極盡輝煌的一洲五嶽時,他沒死,那時他還是個將軍,手裏握著不少的兵馬,一統兵戈洲時他沒跟著那位千古一帝建過功,卻是憑著科舉之路進士及第成了個手握實權的將軍。
皇帝封禪一洲南嶽時他也在場,就跟在祖父身後遙遙看著那位英明神武的皇上,那時他心中生起了要為一個姓氏奉獻一生的念頭,自那之後便開始與各方官員打點關係,因為他深知手裏的權利越大,自己能做的事才會越多。
不久,他在正是壯年之時就成了一位手握數萬帶甲之士的封疆大吏,自認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麽將才,那時的山上神仙多為跋扈之輩,在世俗中犯禁那可太常見了,但在他的轄地內,隻要有修士膽敢犯禁,那就是當場打殺的下場,若是不服敢藏回宗門,那就連帶著宗門一同踏平。
在他的治理下,手下百姓過的也算安居樂業,他的鐵腕手段也在一洲山上廣為流傳。
後來啊,他的兒子做了宰相,本來是舉族慶賀的好事情,可禍亂也就是這時候開始的,兒子莫名其妙就卷入了皇室的立嫡之中,自皇帝駕崩之後,新皇就開始清洗朝中的反對聲音,不湊巧的是兒子在清洗名單中,作為父親他也受到牽連,朝中開始有人給他下絆子,最終撥給他的糧食不足,導致手下士兵嘩變,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死在了亂軍之中。
再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被塞進了武廟之中開始受香火淬煉金身。
身處武廟之中俯視王朝,親眼看著一個巨無霸王朝逐漸分崩離析,大廈倒塌隻要短短幾年,一個強盛帝國就在史書上畫了句號。
闕澤國的開國皇帝在兵戈洲南邊建國,為了自家門麵親自邀請齊丘做一國正神,看著這座參天的止戈峰,他又回憶起了最開始時那位皇帝在此封禪的場景,鬼使神差之下就答應了這位新皇,從此就成了這裏的山神,那時的香火還算鼎盛,受武廟與山神廟兩處的香火淬煉,他的境界也跟著水漲船高,沒多久就大到了練氣上五樓的地步。
之後闕澤國又開始奪嫡,這次他很明智的沒有參與進去,可無奈新皇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求他支持時沒能得到回應,如今掌了權自然是要報複他的,先是撤銷他一國正神的身份,讓他淪為了一座淫祠,斥巨資請了金甲力士搬遷止戈峰山嶽在別處塑造名山,讓其逐漸淪為如今的矮山。
即便如此到是還可以接受,起碼武廟裏還有自己的神位,還有香火可吃,可那位新皇不肯就此罷手,又花費大量靈砂買通山上山下的山水邸報,在上大肆宣揚他齊丘不配進武廟,人心浮動難測,最終神像被砸碎搬出武廟,成了一地碎石。
自此以後,境界開始一瀉千裏,變成了如今的落魄樣子。
苦笑兩聲收回思緒,山神老爺不知又在想些什麽,低頭看了看腳上這雙怎麽也穿不破的草鞋,又回頭看了眼破敗神像,手一招就變出了根黃竹魚竿扛在肩上朝止戈峰後山走去,那裏有處小池塘,還好那位一心搞垮他的皇帝沒把池塘也搬走,不然他就連點樂子都沒了。
口中唱著不知名曲調,一路搖搖晃晃,其實他一點也不在意江左他們會不會回來幫他塑金身補香火,那些說辭也不過是他自以為的的樂子,他這一身經曆過太多大起大落,心境早已破碎不堪,如今這種生不能死不得的狀態還能去奢求什麽呢?
忽然身子一顫,山神像是想起了什麽,口中曲調又換成了還是人身之時每日誦念的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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