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不斷捶打，一柄通紅的長劍被老人以鐵鉗夾住塞入水桶中，還未完全鑄成的長劍溫度太高受到冷水刺激卻未冷卻，冷熱相交在鋪子裏激起一陣水汽，江左頓覺如入仙境。
    水汽散去，老人手中長劍依然是通紅一片，絲毫不見有冷卻下來的跡象。
    老人眉頭微皺，想了一下後取出一個碩大酒葫蘆來，葫蘆塞子剛一打開，絲絲縷縷的寒氣就在鋪子裏彌漫開來，搖晃幾下還發出有冰塊碰撞的聲響。
    周滿倉靠在牆上鼻子抽動，臉上滿是陶醉之色，他可是好酒之人，這葫蘆裏的肯定不是凡物。
    老人仰頭在口中灌了一口，氣沉丹田對著劍身噴了出來，長劍之上又有火花四濺。
    再定睛一看，原先還是火紅的鐵劍表麵已經結上了一層寒霜，整條長劍通體漆黑，在陽光下閃著光澤，一看就是一柄好劍。
    老人對著長劍端詳片刻，自顧自點頭滿意道：“好劍，重器上品，沒辱沒了那些天外隕鐵。”
    把長劍丟給周滿倉：“有空就把劍給梁甫送了去，算是給他的報酬了！”
    周滿倉收好長劍眼角有意無意的在那酒葫蘆上掃視一眼，見老人沒有收回葫蘆就那麽隨意扔在桌案上，心中難免有些竊喜。
    老人看著江左問道：“這次呢？老夫親自給你演繹打鐵，你對鑄爐法可有什麽感悟？”
    江左沒有說話，而是忍著手指疼痛扯開衣服露出胸膛給老人看，他隻是調動體內真氣胸膛前便有淺淺的青銅紋路顯現出來，現在怎麽讓這些紋路他也明白了，卻還是不知道有什麽用，或許隻有日後與人對敵才能知道。
    老人點點頭眼中破天荒多了一絲讚賞之色：“不錯，進步挺大的嘛，這青銅紋路還挺有意思的，要是能讓肌膚紋路都能變為這樣想必對你裨益極大，記住了，武道前三境就是根基，以後的武道成就能有多高與這三境息息相關，若是根基不穩再高的大樓都有隨時坍塌的風險！”
    江左沒來由的歎息一聲，苦澀道：“武道怎麽就這麽苦啊！苦的讓人想死！”
    這話讓周滿倉和老人都笑了，後者嗤笑道：“不吃苦怎麽有大出息？那些應運而生的天之驕子倒是不苦，可你沒那個命，除此之外誰人不苦？那些練氣練精的神仙苦不苦？高高在上看的倒是威風，遇上瓶頸百年難以突破，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皮囊腐朽金丹破碎，那才是真的苦，那種苦叫絕望！”
    “山下尋常凡人苦不苦？百年光陰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上等人感歎光陰易逝韶華易老，苦尋長生法卻沒那個福分，下等人低頭在山間田野刨食充饑，日複一日看不到個頭，最終化作一抔黃土也沒享上福。”
    “所以你小子已經很好了，現在吃了大苦頭以後就隻能吃小苦頭了，等你哪天站在武道山巔之上，回頭一看就會恨不得給老夫跪下砰砰砰磕上幾個響頭。”
    江左眼神晦暗若有所思，這樣想來好像心裏好受一點了。
    周滿倉後背離開牆壁向前邁出一步，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吃苦有個屁用，武道本就是座懸崖峭壁，走的再高也不過是離著崖邊再近一些罷了，往回走沒有退路，往前走又隻能等死，做不到長生久視不過是等死而已，不像那些練氣士，隻要運道足夠好成就一條大道，那就可活萬萬年。”
    說著說著周滿倉有些傷心，啞著嗓子繼續道：“就這麽一條破路居然還要講究什麽天賦根骨，山巔之上竟然還位置有限，有人站在上麵你就別想上去！明明自己已經吃苦夠多了，可還有人的上限要比你更高！這人間還真是不公平。”
    老人看著自己的大弟子微笑不語，看來他心境出現問題了，這對武夫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但他也懶得去管，這家夥原本就是個心高氣傲之人，讓他沉澱沉澱也是好事。
    夜晚周滿倉一個人坐在大榕樹下，身旁放著老人那個大葫蘆，手中端著個黑邊酒碗，絲絲寒氣向四周而去，天邊月華投入碗中，明月投影在碗中搖搖晃晃更添幾分清冷。
    江左推著四輪車木輪來到院中，晚上睡不著，吹來吹吹晚風。
    周滿倉心頭一緊，抬頭瞧見來人是江左又放下心來，晃了晃手中酒碗朝江左問道：“喂！要喝嗎？這可是好東西！”
    抿了抿嘴唇猶豫一下，江左還是推動木輪來到大榕樹下，感受到酒水中傳來的寒意攏了下衣衫，好奇道：“山上仙釀我也是喝過的，怎麽你手中這就這麽冷呢？”
    周滿倉將酒碗中的酒水仰頭一飲而盡，笑著說道：“這叫孤月凝霜，可不是一般的仙釀，酒泉宗高人每日采月魄配以仙物所釀，月又屬陰，這酒自然是寒氣逼人，修士喝了可增漲修為，凡人喝了可延年益壽，酒泉宗每年隻能釀出五百壇，還得預留一部分供自家招待客人，師傅他這葫蘆裏裝著的明顯年份要跟久，屬於是有價無市的寶貝，能喝上這玩意，這輩子也不算白活。”
    給江左斟了一碗遞過來，周滿倉繼續說道：“喝吧！雖說你身上有傷，可這酒喝了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不能以凡俗藥理所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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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碗湊近嘴邊，江左一口下去小半碗就沒了，口中味道十分清冽，有鬆雪冷香之感，酒水順著食道一路向下，讓整座肺腑都有些冷冷的刺痛，可等到了丹田之處，卻是逐漸溫熱起來，讓“龍宮”之中的真氣火龍十分雀躍。
    張口吐出一口濁氣，濁氣過於冷冽，在空氣中形成一道白氣。
    周滿倉哈哈大笑：“如何？這酒不錯吧？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江左凝神看著手中酒碗裏剩餘酒水，酒水在月光下泛著銀藍色澤，仰頭又喝了一口，直接讓酒碗見了底。
    在消化完之後，江左準備動用真氣打散體內酒氣，讓腦子時刻保持清明。
    周滿倉伸出一手捏住少年手腕，動用力量使江左的真氣被打斷：“你這就沒意思了啊！喝酒震散酒氣，那酒不就白喝了嗎？以後出去與好友相聚，要是見你這個模樣誰還樂意與你喝酒？”
    江左隻能作罷，任由那些酒氣開始侵蝕自己的腦袋，這孤月凝霜酒勁勝在綿長，時間越久越能讓人頭腦昏沉，直到大醉一場睡醒才行。
    周滿倉喝的比較多，合上酒葫蘆塞子，抱著葫蘆昏睡過去，嘴中還說著夢話：“九境止步？不要不要……武道登頂。”
    江左聽不懂這胖子說的是什麽，收起酒碗賞起月來，這些日子跟著桓猙練拳，天天挨打實在窩囊，讓他心中積攢了不少鬱氣，這些負麵情緒積攢久了是會出大問題的，賞月聽風放鬆下心情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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