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的景象再次出現，兩位無常散去小天地把江左放了出來，與他們揮手作別，他倆就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消散在了這裏。
    腳下凝結的寒霜漸漸消散，冬日天氣還遠凝不出這樣的寒霜，一時間整片校場有白色水汽蒸騰而起。
    橫刀還斜倚在校場的柵欄旁，江左上前將之拿了起來，往兩位無常消散之處又多瞧了一眼，大踏步朝校場外走去。
    那二位最後還是沒有多打他一頓，因為他們可沒有那麽多的閑功夫，這世間還有無數冤魂等著他倆去引入地府，雖有人間城隍的協助，可枉死之人太多太多，讓那座陰司也是頗為乏力。
    營帳中老李還坐在門口抽著旱煙，嫋嫋白煙在寒風中肆意飄蕩，營帳周圍盡是煙草的苦澀氣味。
    “回來了啊！”老李吧嗒吧嗒抽著煙，見江左回來問了一嘴。
    江左也不搭話，徑直入了營帳往床上一躺，呆呆看著帳篷頂部一動不動。
    老李起身站在他的床前，疑惑道：“這是咋的了？不是說去校場上練武去了嗎？這一回來咋個就和丟了魂一樣。”
    江左望著帳篷頂喃喃道：“你還真別說，差點兒啊，差點魂就被勾走了。”
    江左這話一出，張富張貴以及牧風，都是朝這邊望來。
    牧風來到江左身邊坐下，一臉好奇問道：“怎麽了？什麽叫差點魂就被勾走了，遇上狐狸精了？快說說！”
    江左嗬嗬一笑從床上坐起，對四人說道：“狐狸精？遇上狐狸精倒好了，我是遇上無常了，差點讓他們把魂給強行勾走，得虧我本事大、運道好！”
    “啊？”四人皆是心頭一驚，無常？這是活人能遇上的嗎？
    四人起先還不相信，等江左把過程完整講述一遍之後，逐漸相信了幾分，可聽到他說兩位無常要和他做哥們，都不免嗤笑了起來，各自擺手回自己鋪位上睡覺去了。
    隻有老李目光炯炯看著江左，他好像是相信的。
    旱煙杆在腳後跟上磕了磕，有火星冒了出來又在空氣中飛速消散：“無常長啥樣？是不是傳說中的那麽可怕？”
    江左拄著腦袋一臉不忿，這三個家夥居然不信自己，聽到老李的問題他還是老實說道：“就長那樣唄！沒有傳說中那麽可怕，體型顏色穿著什麽的倒是差不多，就是沒有長舌頭，其實他倆人不錯的！”
    他突然回過神來，望著老李問道：“我說老李，你問這個做什麽？”
    老李背過身去看著營帳之外，草原的天空極美，群星點點綴在夜空好像一盤大棋，抽了口煙吐了出來，回味一番後才說道：“我年紀大了，這輩子什麽都見識過了就是沒見識過神隻，在我小時候聽長輩說那裏的山神老爺顯靈了，何處的城隍爺靈驗的很，長大後我都去看過，卻是半點神靈的影子都沒能瞧見，我就想啊，黑白無常兩位大人不也是神隻嗎？等我死的那一天說不準就能見上一麵，到時候也算是圓了我這個夢，這一輩子就沒啥遺憾了。”
    頓了頓後，老李又問了一句：“江左啊，我可能以後得死在馬背上，死在草原韃子的刀槍之下，你說，兩位無常大人到時候會來接我嗎？他們不會嫌棄我死了身軀都不完整，就不來接我了吧？”
    江左聽著老李的感歎打了個哈欠，他有點困了，對老李說道：“無常他倆那麽忙，人間亡魂多半都是要讓各地城隍來收攏的，你多半是見不到他倆的，可能是城隍爺座下的枷鎖將軍，或是日夜遊神來牽引你。”
    老李笑了笑：“那也不錯，到底是見上神隻了，這麽說來，魂魄輪回之說是真的咯？”
    江左向後倒去，躺著說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為我是在騙你們？要不我把我的生魂出竅讓你看看？”
    老李搖了搖頭，熄滅旱煙杆別在腰後說道：“那還是算了，兩位無常大人再被你給惹來可咋整，我還能活幾天，不想這麽早就見到兩位大人，不吉利。”
    江左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喃喃道：“有啥不吉利的，升官發財，天下太平，這樣的官帽見了還不吉利？”
    一夜無話。
    ——————
    朔雲城更北邊，草原大軍挑選了處較為平坦的草場安營紮寨，牧嵐邊軍依城搭建營帳升起炭火都是冷的受不了，這群在草原上的人更是深受天氣的影響，從後方調集而來的柴火怎麽分也無法給二十二萬大軍分夠，每個營帳分到的也隻有可憐的一點點，就這點柴火都不敢輕易用上，得等到後半夜才能用，有老卒專門守著，萬一後半夜炭火燒沒了，這一營帳的人都得在睡夢中凍死。
    霍林住在一座極盡奢華的營帳中，這營帳上還繡著金邊，營中更是燃著炭火日夜不息，炭火上還架著整隻的肥美羊羔，油脂順著羊羔流下滴落在篝火上，發出滋滋聲響。
    他並不怕冷，以他的體魄就是赤身裸體在冰天雪地中也能輕鬆生活，架著篝火烤著羊羔，隻不過是為了告別曾經那個與母親在冬日裏沒有柴火取暖隻能相互依偎的日子，那時候的日子太苦了，母子二人在風息部中受盡了欺壓，那個男人也總是對他們冷眼相待，仇恨的種子在那時就種下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風息部的人。
    有個絡腮胡較胖男子坐在一張小板凳上，看著在王座上發呆的霍林一言不發，他就是火羅部的大王子，火羅部未來繼承人，在那日金帳議事之後，他在霍林麵前再沒有了往日跋扈，畢竟他親眼目睹了這個被他視作雜種的少年施展八臂神通殺了拓跋部的老王，也確信了以霍林一人之力就能覆滅一個部族，現在，他以霍林馬首是瞻。
    “榮慶！”霍林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輕輕敲打，突然叫出火羅部大王子的名字說道：“你去領兩萬鐵騎，直奔雲山堡，天亮之前我要給王離以及整個牧嵐邊軍一個驚喜。”
    “夜間行軍？這可是冬天，怕是士卒會凍死的吧？我怕會鬧出兵變。”榮慶看著王座上的少年開口說道，聲音極其恭敬。
    霍林的視線在榮慶身上掃過，讓後者渾身一顫，冷著臉說道：“讓他們去，有怨言的都丟出去喂狼，實在不行，有人也能吃了他們。”說完還看了眼角落中的白裙侍女，她正在那邊剔著指甲。
    當夜，火羅部大王子火羅榮慶率兩萬鐵騎直撲牧嵐國邊境重鎮雲山堡。
    喜歡薪甲請大家收藏：()薪甲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