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裏的星芒剛亮起來，陳強者身後的陰影便像被撕開的幕布。
    十二道身影從黑暗中魚貫而出，玄色道袍上繡著銀色鎖鏈紋——正是陳家培養的鎖仙衛。
    為首者指尖纏繞著幽藍火焰，目光掃過卜凡等人時，像是在看案板上的魚肉。
    "小友以為殺了星獸就能獨占機緣？"陳強者負手而立，黑霧在他腳邊翻湧如活物，"這星辰殿的規矩，向來是拳頭大的說話。"他抬手一揮，十二道身影瞬間散開，將通道堵得嚴嚴實實，連星芒都被遮去大半。
    賴瑤的短刃"嗡"地輕鳴。
    她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早沒了，咬著唇從儲物袋裏摸出三把赤焰符，指腹快速擦過符身，火星"劈啪"炸開："凡哥，我先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話音未落，符紙已化作三條火龍，張牙舞爪朝最近的鎖仙衛撲去。
    "瑤瑤別急。"賴雪突然按住她手腕。
    這位向來溫柔的姑娘此刻眼尾泛紅，發間斷簪的位置別著半片木楂，她從袖中摸出枚羊脂玉佩塞進卜凡掌心，指尖涼得像浸過井水："這是隱神佩，能蔽神識半柱香。
    陳強者要的是無常珠，你...你藏好。"
    紫菱攥緊卜凡染血的衣袖。
    她本就蒼白的臉此刻幾乎透明，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又咽回去，隻把額頭輕輕抵在他肩膀上——這是她害怕時的習慣，像小時候被野狗追，總愛往他懷裏鑽。
    卜凡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撞著自己傷口，一下比一下急。
    "怕麽？"他低頭，用沒受傷的手揉了揉她發頂。
    紫菱猛地搖頭，可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出賣了她。
    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山村裏，這姑娘舉著烤糊的紅薯說"我學了三天呢"，現在卻要攥著發抖的手跟他共生死。
    陳強者的冷笑刺進耳膜："怎麽？商量好遺言了？"
    卜凡突然"踉蹌"一步，手忙腳亂去扶牆，掌心卻悄悄按在腰間的無常珠上。
    珠子燙得驚人，像是要把他的肉燒穿，識海裏卻響起熟悉的嗡鳴——這是法寶啟動的前兆。
    他垂著眼簾，假裝慌亂地瞥向通道深處——方才星芒暗下去時，他感應到了那絲空間波動，像塊被蟲蛀的錦緞，裂得極細，極隱。
    "各位道兄！"他故意拔高聲音，帶著點發顫的驚慌，"咱們有話好說...我、我就是個練氣期的，哪敢跟陳前輩搶機緣？"說著還偷偷扯了扯賴瑤的衣角——這是他們約好的暗號：準備撤。
    賴瑤立刻會意，火龍術突然變了方向，不是攻向敵人，而是轟向通道左側的石壁。
    碎石飛濺間，她扯著賴雪的胳膊後退兩步，短刃在身側劃出烈焰弧光，大聲嚷嚷："凡哥你怕個屁！
    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陳強者的瞳孔縮了縮。
    他看得清楚，那三道火龍看似莽撞，實則精準避開了鎖仙衛的要害——這哪是拚命？
    分明是在製造混亂。"給我圍緊！"他厲聲喝令，鎖仙衛立刻收緊包圍圈，玄色道袍摩擦出沙沙的響。
    機會來了。
    卜凡掌心的無常珠突然爆發出灼熱，識海裏"轟"地炸開一道金光。
    他早摸清這法寶的脾氣，隨機觸發的能力雖不可控，但每次危險時總愛給他點"驚喜"。
    果然，下一刻他便感覺到周身靈氣開始瘋狂震蕩，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一圈圈波紋撞向四周。
    "小心！"最前排的鎖仙衛驚呼。
    他們的法劍突然不受控製地震顫，腳下的地麵裂開蛛網狀細紋，整個人被震得向後踉蹌。
    卜凡趁機拽起紫菱的手，朝賴瑤賴雪喊："往深處跑！"四人像四條遊魚，順著震蕩帶的空隙鑽了出去。
    "追！
    別讓他們跑了！"陳強者氣得黑霧翻湧，親自當先追來。
    卜凡眼角餘光瞥見他逼近，故意在石壁上擦出一道靈力痕跡——淡青色，帶著點焦糊味，正是無常珠的特征。
    他知道陳強者的神識能追蹤這味道，這是引狼入甕的餌。
    通道越走越深，星芒卻越來越亮。
    卜凡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在輕微震顫，那道空間裂隙的波動越來越清晰，像塊磁石在吸引他。
    他數著步數，直到感應到裂隙就在左前方三步遠的位置，突然大喊："小心！"
    賴瑤反應最快，短刃往前一挑，烈焰裹著碎石砸向陳強者麵門。
    陳強者揮袖拍開，卻見卜凡四人突然急轉彎，往裂隙方向撲去。
    他正要追，腳下的地麵"哢"地裂開道藍光——那道原本細如發絲的空間裂隙，竟在眾人逼近時瘋狂擴張，像張突然張開的巨口。
    "退！"陳強者本能地想停步，可身後的鎖仙衛還在往前湧。
    最前麵的兩個修士躲避不及，被裂隙的吸力扯得飛了出去，道袍撕裂聲混著慘叫，眨眼便消失在藍光裏。
    陳強者踉蹌著穩住身形，黑霧幾乎要凝成實質，他盯著卜凡等人的背影怒吼："卜凡！
    我陳家與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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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他的是通道深處突然亮起的星輝。
    卜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腿的傷口疼得幾乎要昏過去，可他還是咬著牙拽著紫菱。
    賴雪落在最後，邊跑邊回頭撒出一把靜心散，迷得追兵睜不開眼；賴瑤則不斷用火龍術炸斷身後的通道，碎石滾落聲蓋過了陳強者的咒罵。
    不知跑了多久，星芒突然變得刺眼。
    卜凡抬手遮了遮，這才發現他們站在了一處平台上。
    平台懸浮在星空中，腳下是流動的星屑，而正前方，一座足有千丈高的石門巍然矗立。
    門上浮雕著九隻銜尾的星辰獸，每隻獸眼都嵌著拇指大的夜明珠，此刻正隨著他們的靠近，依次亮起幽藍的光。
    紫菱喘得厲害，卻還是指著石門驚呼："凡哥你看！
    門...門在動！"
    卜凡抹了把臉上的汗，順著她手指望去。
    果然，石門上的浮雕正在緩緩轉動，九隻星辰獸的眼睛連成一條線，在門中央投射出個巴掌大的光斑——那光斑的形狀，竟和他懷裏的無常珠一模一樣。
    身後突然傳來石塊崩裂的巨響。
    卜凡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陳強者帶人砸開了堵住的通道。
    他摸了摸還在發燙的無常珠，又看了看身邊三個姑娘：賴瑤在檢查短刃缺口，賴雪在重新纏斷簪的絲線，紫菱正把他傷口的血漬往自己袖子上擦。
    "走。"他抽出鐵劍，劍尖挑起一縷星輝，"該咱們看看，這星辰殿裏，到底藏著什麽寶貝了。"
    石門上的光斑突然大亮。九隻星辰獸同時張開嘴，發出清越的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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