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森林的星光順著水晶柱流淌，像無數銀線在四人周圍織成光繭。
    卜凡望著眼前三張熟悉的臉，腕上的血花星紋隨著心跳發燙，那溫度順著血管竄進心髒——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所謂"並肩"不是虛無的詞，是賴雪指尖結印時冰晶劃過空氣的輕響，是賴瑤短刃出鞘時帶起的風，是紫菱攥著星藤種的手心裏沁出的薄汗。
    "我來主咒語。"紫菱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輕，尾音卻翹得很堅定。
    她發間的晶粉被星光映得發亮，原本總帶著點怯意的眼睛此刻亮得驚人，"雖然我修為最低......但之前在幻境裏，我聽見星辰說，共鳴需要最純粹的心意。"她攥著星藤種的手鬆了鬆，青色種子滾進掌心，"凡哥護過我們那麽多次，這次換我。"
    卜凡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三天前紫菱為了給他找修複星紋的靈草，在毒霧林裏被藤刺劃得遍體鱗傷，卻舉著那株草笑得像撿了寶貝；想起她每次被賴瑤逗得麵紅耳赤時，總偷偷往他兜裏塞自己烤的甜糕。
    此刻她耳尖還泛著紅，可說出的每個字都像釘進石頭裏的釘子。
    "小菱的星語天賦本就是最適合共鳴的。"賴雪伸手替紫菱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梢，指尖掠過她發間晶粉時，一縷冰霧順著指縫飄出，在兩人之間凝成半透明的冰晶陣圖，"我布聚靈陣穩固靈脈，瑤瑤守外圍。"她轉頭看向賴瑤，冰藍色的裙裾被靈力帶得輕揚，"老規矩？"
    賴瑤短刃在指尖轉出銀弧，刀尖挑起一縷星光："老規矩。"她衝卜凡擠了擠眼，發尾的紅繩隨著動作晃動，"凡哥要是敢在儀式裏分神看我們，等下我刀背敲你腦袋。"話雖這麽說，她卻退到三人五步外，腳尖在地麵點出三個淺坑——那是她習慣的戰鬥站位，進可攻退可守，能第一時間護住陣心。
    卜凡突然笑了。
    他想起剛認識賴瑤那天，這姑娘舉著短刃要砍他這個"擅闖散修地盤的冒失鬼"，結果自己被野狼群追得爬上樹，還是他用烤串誘開了狼；想起賴雪第一次給他療傷時，冰錐差點戳到他鼻尖，耳尖冷得像冰渣卻硬說"我隻是靈力外放不穩"。
    此刻賴雪指尖的冰晶正順著她的動作在地麵蔓延，勾勒出繁複的聚靈紋路；賴瑤的短刃在身側劃出警戒的弧光，眼尾微微上挑，像隨時會撲出去的小獸；紫菱則捧著星藤種，嘴唇微動念著生澀的古咒語，晶粉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飄落。
    "開始吧。"卜凡盤腿坐下，後背貼上賴雪剛布好的聚靈陣中心。
    星辰之力在體內翻湧的感覺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有片銀河在血管裏流動，每一次脈動都帶著細碎的刺痛。
    他望著紫菱發間的晶粉，突然伸手抓住她正要按在自己天靈蓋的手："要是撐不住就退，聽見沒？"
    紫菱的手在他掌心裏顫了顫，卻反握住他的手腕，將星藤種按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凡哥說過，要護更多值得護的人。"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混著星藤種裂開的輕響，"我也是值得被護的人，所以......我也要成為護你的人。"
    星藤種裂開的瞬間，青色藤蔓如活物般竄出，順著兩人交握的手纏上卜凡的手臂，又順著他的經脈鑽進體內。
    與此同時，紫菱的咒語聲突然拔高，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水晶森林裏的星光開始瘋狂匯聚，在她頭頂凝成星渦；賴雪的聚靈陣亮起幽藍光芒，冰晶紋路如血管般爬滿地麵，將所有亂竄的靈力往卜凡丹田引；賴瑤的短刃突然發出清鳴，她猛地轉頭看向森林深處，瞳孔縮成細線："有——"
    "轟！"
    空氣裏的靈壓突然變得粘稠。
    像是有人往平靜的湖麵扔了塊巨石，水晶森林的水晶柱接二連三炸裂，碎晶飛濺的方向，三道黑影破風而來。
    為首的是個灰袍老者，額間有道暗紅疤痕，正是之前數次追殺卜凡的陳強者！
    他身後跟著兩個同樣氣息陰鷙的修士，每人身上都纏著黑色鎖鏈，鏈頭墜著泛血光的骷髏。
    "星辰之力！"陳強者的聲音像刮過金屬的指甲，"那小崽子居然要完成共鳴？
    給我破了他的陣！"他抬手拍出一掌，黑色氣勁裹著骷髏頭呼嘯而來，直取紫菱後心。
    "小菱！"卜凡瞳孔驟縮，剛要起身卻被賴雪按住肩膀。
    冰藍色的屏障瞬間在紫菱身周升起，骷髏頭撞在屏障上炸開，黑血四濺，卻連屏障都沒裂開。
    賴雪指尖結印的速度更快了，冰晶順著她的手臂爬上臉頰，"穩住，你的靈力現在亂不得！"
    同一時間，賴瑤的短刃已經迎了上去。
    她像道紅色閃電竄進三人中間，短刃與陳強者的黑掌相撞，火星四濺。"老東西，上次被凡哥打殘的胳膊好了？"她旋身避開左側修士的鎖鏈，刀背敲在鎖鏈上，清脆的響聲裏帶著靈力震蕩，"陪姐姐玩兩招？"
    陳強者的臉扭曲起來："臭丫頭，上次讓你跑了，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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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聲炸響。
    賴瑤的短刃突然爆發出刺目星芒，她借著力道躍到陳強者頭頂，刀尖直刺他麵門："上次是凡哥不想下死手，這次......"她眼尾的紅痣隨著笑意揚起，"姐姐我手癢。"
    卜凡能清晰感覺到，紫菱輸送過來的靈力正在變弱。
    她的額頭布滿冷汗，原本清亮的眼睛蒙上了層水霧，星藤種的藤蔓已經從青色變成了淡白——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
    他咬了咬牙，強行壓下衝出去幫忙的衝動，將注意力集中在體內翻湧的星辰之力上。
    紫菱的咒語還在繼續，每一個音節都像小錘子敲在他識海，將亂流的星辰之力往一處引；賴雪的聚靈陣不斷傳來清涼的靈力，像給沸騰的油鍋澆了層冰水；而遠處賴瑤的刀光劍影，每一次碰撞都震得空氣嗡嗡作響，卻始終沒讓任何一道攻擊靠近陣心。
    "快了......"卜凡閉起眼。
    他能感覺到星辰之力正在形成一個漩渦，中心是紫菱的咒語、賴雪的陣法、賴瑤的守護，還有他自己想要護住所有人的執念。
    當最後一縷亂流被引入丹田時，他聽見體內傳來清脆的"哢嚓"聲——像是某種桎梏被打破了。
    "噗！"
    紫菱突然噴出一口血。
    她的星藤藤蔓瞬間枯萎，整個人向後倒去，卻被卜凡穩穩接住。
    她的臉色白得像張紙，發間的晶粉幾乎褪成透明，可嘴角還掛著笑："凡哥......成了嗎？"
    卜凡摸了摸她的臉，指尖全是冷汗。
    他抬頭看向賴雪，後者的冰晶屏障已經出現裂痕，冰藍色的裙角被黑血染髒了一片；再看賴瑤，她的短刃缺口處正滲著血，顯然剛才硬接了一記狠招。
    陳強者三人的攻擊越來越猛，賴瑤的身影已經有些踉蹌，陳強者的黑掌已經撕開了她的左肩，血珠順著手臂滴落，在地麵濺開小紅花。
    "成了。"卜凡輕輕將紫菱放在賴雪布置的聚靈陣邊緣，替她理了理亂發。
    他站起身時，腕上的血花星紋突然綻放出刺目紅光，原本半幅的星圖在他手背上流轉，竟連成了完整的星空。
    他望向陳強者，後者的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慌亂——那是獵物突然變成獵人時的恐懼。
    "現在，輪到我們反擊了。"
    卜凡一步踏出。
    星辰之力如潮水般從他體內湧出。
    水晶森林的星光被這股力量牽引，在他身後凝成巨大的星圖；賴雪的冰晶屏障瞬間被染成星芒色，裂痕消失不見；賴瑤的短刃突然發出龍吟，缺口處的血珠被星芒包裹，竟開始愈合；紫菱發間的晶粉重新泛起淡紫光芒，連吐出的血都變成了星芒的顏色。
    陳強者的黑掌在離賴瑤三寸處停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後者眼底的星芒比水晶森林的所有光加起來都要亮。"你......"
    "滾。"卜凡抬手。
    星辰之力形成的風刃擦著陳強者的耳朵飛過，在他身後的水晶柱上留下深可見骨的痕跡。
    陳強者的灰袍被風刃撕開一道口子，露出裏麵青灰色的皮膚——那是強行融合邪修之力的後遺症。
    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卜凡一眼，低喝一聲："走！"
    三個黑影如喪家犬般竄進森林深處，很快沒了蹤影。
    賴瑤踉蹌著退回陣心，短刃"當啷"掉在地上。
    她捂著左肩的傷口笑："凡哥這星辰之力......夠勁啊。"
    賴雪走到紫菱身邊，指尖凝聚冰霧替她療傷："小菱的靈力透支太嚴重，得用千年冰參養著。"她抬頭看向卜凡，冰藍色的眼睛裏難得有了溫度，"不過，你的星辰之力......"
    "穩了。"卜凡彎腰撿起賴瑤的短刃，遞還給她。
    指尖觸到刀身時，他突然感覺到無常珠在掌心發燙。
    低頭一看，星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動，最後匯聚成兩個小字——"仙域"。
    "嗡——"
    一道金色光柱突然從天而降，籠罩住卜凡。
    他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就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卜凡，仙域身份認證大廳傳喚，請於三日內前往。"
    光柱來得快去得也快。
    賴雪的冰晶陣、賴瑤的短刃、紫菱的晶粉，都在這道金光裏微微震顫。
    卜凡望著掌心還在發燙的無常珠，又看了看三個臉色各異的姑娘——賴瑤挑了挑眉，賴雪皺起眉頭，紫菱則抓著他的衣角小聲問"仙域是什麽地方"。
    他笑了。
    該來的總會來。
    但這次，他不再是那個被追殺時隻會撒腿跑的逗比小子了。
    他有要護的人，有護他們的力量，還有......
    "走，先回據點。"卜凡彎腰抱起紫菱，"小菱要喝我煮的靈粥，賴雪盯著我別放太多糖，瑤瑤......"他轉頭看向賴瑤，後者正用短刃挑著自己的發尾，"你負責把今天陳強者的傷形畫下來，下次打他更疼的地方。"
    賴瑤嗤笑一聲，卻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
    水晶森林的星光重新變得溫柔，照在四人交疊的影子上，像幅畫。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雲端，那道金色光柱消失的地方，一枚刻著"仙域"二字的令牌正緩緩轉動，發出細碎的光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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