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被潑了濃墨的布，沉甸甸壓在仙域屋簷上。
    紫菱跪坐在蒲團上，指尖繞著一縷淡青色靈氣，正對著案頭的星紋玉牌修煉。
    窗外竹影搖晃，偶爾有夜鳥撲棱翅膀的聲響，她卻總覺得後頸發涼——自白日裏卜凡在廣場立盟，她便總想起勢力甲首領被押走時那陰毒的眼神。
    "許是我太膽小了。"她輕咬嘴唇，抬手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
    可下一秒，空氣中突然泛起腐草般的腥氣，她的靈識剛觸到那絲異常，後頸便被重物猛地一砸。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未及呼救，腰間已被鐵箍似的手臂勒緊。
    黑影裹著她撞破後窗，風灌進領口，她隻能抓住對方手腕亂抓，卻觸到一片冷冰冰的鱗甲——是勢力甲豢養的妖獸化形死士！
    "救......"尾音被風撕碎。
    紫菱望著快速倒退的青瓦屋頂，眼淚糊了滿臉。
    她想起白日裏給受傷修士包紮時，卜凡站在星陣裏說"彼此撐腰"的樣子，此刻卻連自己都保不住。
    與此同時，離紫菱住所半裏遠的竹樓內，賴雪正對著一麵水鏡梳理靈識。
    鏡中波光突然劇烈震蕩，她指尖掐訣的動作猛地頓住——那是她布在紫菱住處的靈識結界被強行撕裂的征兆！
    "雪姐？"侍立一旁的小徒弟見她臉色驟變，慌忙上前。
    賴雪反手抓起案頭的傳音玉符，指尖幾乎要戳穿符麵："去請卜凡和瑤光姑娘，快！"話音未落，玉符已被她捏碎，靈力化作銀線竄向卜凡所在的星使閣。
    她抄起牆上掛的霜華劍，劍鞘撞在桌角發出脆響，發帶被帶得散了半截，卻渾不在意，隻盯著水鏡中逐漸淡去的靈力波動，心尖子直顫。
    卜凡正靠在星使閣的木欄上啃甜糕。
    白日裏立盟的熱鬧還未散，他原本想等晚些去賴瑤那裏蹭頓好酒，卻見半空中突然炸開一道銀光——是賴雪的緊急傳訊符。
    甜糕"啪嗒"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的手突然頓住，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紫菱出事了。"他對著空氣低喝一聲，掌心的星辰碎片突然泛起紅光。
    這是他那神秘法寶的預警，自綁定以來從未出錯。
    方才還掛在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他猛地站直身子，衣擺帶翻了案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也似毫無知覺。
    "瑤光！"他運起靈力大喊，聲音穿透重簷。
    不過片刻，賴瑤便從閣樓躍下，短刃在腰間叮當作響："咋了？
    瞧你急得像被雷劈的猴兒——"
    "紫菱被綁了。"卜凡打斷她，手指按在眉心的星紋上，星紋突然亮起，"賴雪的結界被破，對方用了妖獸死士，應該是衝我來的。"他從懷中摸出那枚星辰碎片，碎片表麵浮起一縷若有若無的青光，"法寶觸發了靈力追蹤，方向在城南廢礦。"
    賴瑤的短刃"唰"地出鞘，刀刃映著她發紅的眼尾："我帶二十個兄弟抄近路截他們！
    你順著追蹤符追，我給你打信號！"她說著拽下鬢邊的珊瑚珠，捏碎在掌心，粉色煙霧騰起時已掠出十丈遠。
    卜凡望著她的背影，喉結動了動。
    他知道賴瑤最見不得同伴受欺負，上回有散修被惡霸打斷腿，她追著人家跑了三條街。
    可此刻他不能分心，指尖掐訣催得星辰碎片發燙，靈力如潮水般湧進雙腿，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城南。
    城南廢礦外，賴瑤正踩著礦車殘骸翻滾。
    她的短刃上沾著黑血，身側倒著三個捂胸咳嗽的死士——方才他們撒了毒霧，她捏了張避毒符才勉強撐住。"還有完沒完！"她反手甩出三張火符，火舌舔著死士的衣袖，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餘光瞥見山壁上的暗號——那是她方才用短刃刻下的星紋標記，知道卜凡快到了，她突然笑出聲，將最後一張雷符拍在掌心："陪你們玩夠了。"
    炸雷聲響徹礦穀時，卜凡正站在廢礦入口。
    他望著漫天飛濺的碎石，星紋從眉心蔓延至眼角，整個人像被星光包裹的劍。"在最裏麵。"他低喃一句，抬腳踹向礦洞石門。
    石屑紛飛中，他看見勢力甲首領正站在一堆骸骨前，紫菱被吊在鐵鏈上，嘴角淌著血，見他進來，眼睛猛地亮了。
    "卜凡！"紫菱喊得撕心裂肺，鐵鏈撞在石壁上哐當作響。
    勢力甲首領的臉在陰影裏忽明忽暗，他手裏攥著把淬毒的匕首，刀尖正抵著紫菱後頸："交出星辰之力，否則我讓她比那些骸骨死得更慘！"
    卜凡的拳頭捏得發白。
    他望著紫菱額角的血珠，想起白日裏她踮腳給老修士包紮時，發頂翹起的呆毛；想起她總把自己的靈米分給挨餓的小修士，說"修仙的人不該餓著肚子"。
    此刻那抹呆毛被血粘成一綹，他突然笑了，笑得星紋都跟著發顫："你真以為我不會動手？"
    話音未落，他掌心的星辰碎片突然炸裂成千萬星芒。
    那些星芒裹著他的靈力，如暴雨般砸向首領腳下的地麵。"轟"的一聲，半座礦洞坍塌，碎石像雨點般砸在首領身上。
    他慘叫著滾到一邊，匕首當啷落地。
    卜凡幾個箭步衝過去，單手捏碎鐵鏈，將紫菱抱進懷裏。
    "疼嗎？"他聲音發啞，手指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我來晚了。"
    紫菱搖頭，眼淚浸濕他的衣襟："不晚......你來了就不晚。"
    礦洞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是賴雪帶著執法堂的人趕到了。
    卜凡抱著紫菱轉身，星紋在夜色裏格外耀眼："各位聽好！"他的聲音混著靈力擴散，"從今往後，任何傷害我同伴之人——"他低頭吻了吻紫菱發頂，"就是與星使之盟為敵。"
    廢礦裏死一般的寂靜。
    勢力甲首領癱在碎石堆裏，看著執法堂的鎖仙鏈套上自己手腕，突然發出尖笑："你以為這樣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仙域廣場的公告欄上......"
    "帶下去。"賴雪冷著臉打斷他，目光掃過卜凡懷裏的紫菱，輕輕搖頭。
    卜凡心下了然，沒接話，隻收緊手臂，抱著紫菱往洞外走。
    此時的仙域廣場，月上中天。
    某個穿灰布衫的身影縮在公告欄後，正往木板上貼新的傳單。
    燈籠的光映著他嘴角的冷笑，傳單上的字跡被夜風吹得翻卷："星使之盟？不過是新的惡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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