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震顫的餘波撞在卜凡肩胛骨上，像被無形巨錘砸了一記。
    他原本護著賴瑤和紫菱的手臂驟然收緊，耳中傳來賴雪倒抽冷氣的聲音——那聲音裏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沉鬱，像是壓著塊千年玄冰。
    "這是"命運織網"。"賴雪的指尖掐進掌心，腕間那串青玉念珠突然泛起幽光，"我在《九曜星鑒》裏見過記載，每根絲線都纏著修士的因果，吸意誌，吞靈力......"她話音未落，最近的一根銀黑絲線已擦過紫菱發梢，那縷被碰到的發絲竟泛出灰白，像被抽幹了生機。
    紫菱瞳孔驟縮，星刃"嗡"地彈出半尺，卻在觸及絲線的刹那被黏住。
    她咬著牙灌注靈力，刃身泛起淡紫色光暈，可絲線反而順著刀刃往上爬，在她虎口勒出紅痕："這破網......比玄鐵還韌！"
    "別急著硬來。"賴雪快步上前，袖中飄出幾縷藥香，那是她用靈草凝練的安神香，"要破它，得點燃"心火"。"她指尖點在自己心口，"不是靈力，是你最在意的、最不肯妥協的東西。"
    紫菱愣了愣，星刃上的光暈忽明忽暗。
    她想起三百年前被妖獸屠村時，自己縮在灶台底下，看著阿娘把最後半塊炊餅塞進她懷裏；想起在無主山脈流浪時，被修士當成試劍石，是卜凡帶著糖炒栗子踹開了圍堵的人群......這些畫麵像火星子似的在她眼底炸開，她猛地攥緊星刃："我要護著該護的人！"
    靈力如沸水般從她丹田翻湧，可那絲線突然滲出黑霧，順著她的經脈倒灌。
    紫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現出阿娘倒在血泊裏的臉，浮現出自己被修士踩在泥裏的畫麵——那些她以為早已愈合的傷口，竟在這一刻被撕得鮮血淋漓。
    "紫菱！"卜凡察覺到不對，她的指尖正在變涼，像是要被這張網抽走生魂。
    他立刻扣住她的手腕，胸口的星墜貼著兩人相觸的皮膚發燙，"別跟著回憶走！
    你現在不是那個躲在灶台底下的小丫頭，你是能砍翻築基大妖的紫菱劍主！"他的聲音帶著哄小孩似的輕軟，拇指在她腕間的脈搏上輕輕按壓，"想想上個月在落霞鎮，你用星刃劈開暴雨救了整村人；想想昨天賴瑤烤糊的糖餅，你罵她時眼睛亮得像星星......"
    紫菱的睫毛劇烈顫動，那些溫暖的畫麵突然撕開黑霧。
    她看見卜凡額角的汗，看見賴雪正用銀針挑斷她腳邊的絲線，看見賴瑤不知何時繞到了網的另一側，指尖夾著顆糖豆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去他娘的破網！"紫菱突然笑了，星刃上的光暈變成灼目的金紅，像團燒得正旺的火。
    她手腕一翻，刀刃劃開黏著的絲線，那被斬斷的部分竟發出類似野獸的嗚咽，"我心火裏燒的，是老子活下來的底氣！"
    絲線斷裂的瞬間，卜凡感覺掌心一熱——紫菱的手終於有了溫度，還帶著點星刃殘留的焦糊味。
    他剛要鬆口氣，餘光突然瞥見賴瑤的位置。
    那丫頭不知何時蹲在網的褶皺處，正用指甲刮著某根最粗的絲線，發梢沾著星屑，像隻偷蜜的小狐狸。
    "小瑤！"他剛喊出口，賴瑤就猛地抬頭，衝他眨了下左眼。
    她的指尖已經摳開絲線表層，露出裏麵裹著的半透明晶體，正泛著幽藍的光——那是命運結晶，賴雪說過這東西是織網的核心。
    可不等她摸出藏在袖中的爆靈珠，絲線突然劇烈震顫。
    無數根細如發絲的黑線從結晶裏竄出來，在半空凝成隻八足怪物，背甲上刻著和巨手掌心一樣的星辰紋路。
    它的口器一張一合，發出指甲刮玻璃的聲響，八隻複眼裏全是賴瑤的倒影。
    "我就知道沒這麽簡單！"賴瑤罵了句，反手甩出三把糖豆。
    糖豆在半空炸開，變成五顏六色的煙霧，可蛛妖的觸須隻是晃了晃，就穿透煙霧纏上她的腰。
    她被提起來時還在笑，從兜裏摸出最後一顆糖，"小凡哥，該你表演了！"
    卜凡的牙床咬得發疼。
    他看見賴瑤的腿在掙紮，看見蛛妖觸須上的倒刺正劃破她的衣料，看見紫菱已經提劍衝過來卻被其他絲線纏住——沒時間了。
    他胸口的星墜突然燙得驚人，那是神秘法寶在躁動。
    他想起之前每次危機時，法寶都會隨機觸發能力，這次......該是什麽？
    "星閃！"他低喝一聲，星墜迸出萬千銀芒。
    等再睜眼時，他已經站在蛛妖背後，拳頭裹著星辰之力砸向它的背甲。
    蛛妖吃痛，觸須鬆開賴瑤，轉而刺向卜凡心口。
    他側身避開，卻感覺有什麽東西順著傷口爬進血管——是命運之力？
    "小瑤，爆靈珠！"他吼了一嗓子，同時運轉體內星力。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丹田處有團火"轟"地燒起來。
    那火不是靈力，不是星力，是他第一次在巷子裏被混混圍毆時，咬著牙不肯跪的狠勁；是他被係統任務坑到懸崖底，啃著野果還哼小調的倔；是他看見賴雪為救傷員三天沒合眼，偷偷往她藥爐裏塞補元丹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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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火燎原！"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
    卜凡隻看見自己指尖竄出的火苗，眨眼間就裹住了蛛妖，裹住了絲線，裹住了整片命運織網。
    那些原本無堅不摧的絲線像浸了油的紙，"劈啪"作響著崩裂。
    蛛妖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黑霧消散，連命運結晶都"哢"地裂開，迸出無數光點。
    "抓住我！"賴雪的聲音穿透熱浪，她甩出三條絲絛，分別纏住卜凡、紫菱和賴瑤的腰。
    下一秒，四人被彈出了正在崩塌的織網。
    風灌進耳朵裏，卜凡眯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都涼了——原本星海的位置，此刻懸著座由命運絲線編織的宮殿。
    宮殿的穹頂嵌滿星辰，牆壁上卻纏著數不清的人影，有的在掙紮，有的已靜止，像被凍在琥珀裏的蟲。
    "這是......"紫菱的星刃"當啷"落地。
    "命運囚籠的核心。"賴雪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她望著宮殿最高處的尖頂，那裏隱約能看見座螺旋上升的塔，"我曾聽師父說過，有人用命運之力編織輪回，困住不該隕落的魂......"
    卜凡握緊賴瑤的手。
    她掌心還沾著爆靈珠的火藥味，正偷偷把半顆沒炸的糖塞進他嘴裏。
    甜滋滋的味道漫開時，他望著那座宮殿，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裏麵關著誰？
    他們能不能活著走出來？
    此時在宮殿最深處，那座螺旋塔的第七層，有扇刻滿因果紋路的門，正"吱呀"一聲，裂開條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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