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光流掠過發梢時，卜凡指尖的糖葫蘆糖殼正簌簌往下掉。
    賴瑤塞進來的這串山楂，此刻倒成了他掌心最鮮活的溫度——比額間那枚逆命金印的灼痛，更讓人踏實些。
    "凡哥，那裂縫"賴雪的聲音帶著點緊繃。
    她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沒了血色，指尖掐著腰間的陣旗，指節泛白。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方才還細如蛛絲的命運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天際，像塊被擲了石子的湖麵，裂痕四周翻湧著灰霧，每一縷都裹著讓人牙酸的嗡鳴。
    卜凡摸了摸額間金印。
    自衝破命運囚籠後，那枚印記便像塊燒紅的炭，此刻突然燙得他倒抽冷氣。
    他想起初代逆命者殘留的意識碎片裏，曾有過這樣的描述"當命運之網撕裂，餘波會化作最鋒利的刃，割開所有試圖逃脫的人。"
    "是餘波亂流。"賴雪突然鬆開陣旗，結了個法印按在眉心。
    她的修為本就以感知見長，此刻眼尾泛起血絲，"法則崩潰後的能量亂流，比之前的命運守衛更難預測。
    我建議先退十裏，布下鎖靈陣穩住氣息——"
    "等等。"紫菱的聲音打斷她。
    這位總愛穿月白裙的姑娘正仰著頭，發間星紋發飾微微發亮。
    她伸出手，指尖凝起一點星光，卻在觸及灰霧的瞬間被扯散。"不對，這灰霧裏有星力。"她的瞳孔泛起細碎的銀光，那是星辰之心共鳴的征兆，"和我在仙域見過的古星圖有點像。"
    話音未落，紫菱突然邁出一步。
    賴瑤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菱姐你瘋了？"但紫菱的腳步沒停，她手腕上的星紋沿著賴瑤的手臂攀爬，像在傳遞某種決心。
    直到離裂縫隻剩三步遠，灰霧突然翻湧成漩渦，一道青黑色能量柱轟然砸下！
    "小心！"卜凡瞬移到紫菱身側，光翼展開的瞬間撞開能量柱。
    氣浪掀得四人東倒西歪，紫菱踉蹌著撞進賴雪懷裏，額角滲出血珠。
    她卻顧不上疼，盯著掌心還在發燙的星紋"那能量在排斥我，可又好像"她皺起眉，"在召喚？"
    "先別急著下結論。"賴瑤蹲下身，短斧在地麵劃出火星。
    她剛才被氣浪掀得摔了個屁股蹲，此刻卻像發現了什麽寶貝，眼睛亮得嚇人，"你們看這些石粒。"她捏起幾粒被氣浪震碎的碎石，"它們的排列像空間折疊的紋路！"她跳起來，短斧指向裂縫左側"那邊三棵歪脖子樹，右邊那塊突出來的岩石，中間的距離按理說該是二十丈，但用我的空間感知測了——"她比劃了個手勢，"隻有五丈！
    這是空間折疊點，能跳！"
    卜凡盯著她發亮的眼睛。
    這姑娘總愛把危險當遊戲，可每次的鬼點子都能救命。
    他摸了摸下巴"你是說繞開裂縫正麵，從折疊點穿過去？"
    "不是繞。"賴瑤用斧柄敲了敲地麵，"折疊點是裂縫的"血管"，順著它能摸到裂縫的心髒。"她突然湊近卜凡，壓低聲音"我小時候在亂星海偷過藏寶閣，那地方的空間鎖就是這種折疊法。
    從折疊點硬闖可能疼，但能直搗黃龍。"
    風突然變了方向。
    灰霧裏傳來某種類似於骨骼摩擦的聲響，像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裂縫的邊緣。
    卜凡的金印又燙了幾分，這次不是灼痛，而是一種鈍鈍的悶響，像有人在敲他的識海。
    他想起命運之眼熄滅前的尖嘯，想起那些裹在光流裏的鮮活畫麵——命運不該是囚籠，可此刻裂縫裏湧出的，分明是更古老的、想把一切重新鎖進軌跡的惡意。
    "走折疊點。"他突然開口。
    賴雪剛要說話，他又補了句"雪姐，你之前說餘波亂流難預測，可越等裂縫越大。"他看向紫菱，"菱姐的星力共鳴，瑤瑤的空間折疊，都是線索。"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慣常的痞笑，"再說了，咱們剛破了命運囚籠，難不成要被餘波嚇退？"
    賴雪的手指在陣旗上輕輕摩挲。
    她望著卜凡額間的金印，那裏正隨著他的話泛起漣漪，像初代逆命者在回應。
    最終她歎了口氣，從儲物袋裏摸出四顆定魂丹"每人一顆，防止空間亂流衝散神識。"
    紫菱把定魂丹含進嘴裏，星紋發飾突然爆發出刺眼光亮。
    她指著折疊點方向"星力波動變強了，就在那邊！"
    賴瑤已經竄了出去，短斧在身前劃出銀色弧光"跟上！
    我數到三就開跳——一！
    二！"
    卜凡抓住賴雪的手腕，光翼在身後展開。
    他能感覺到賴雪的手在發抖，不是害怕，是緊繃的戰意。
    當賴瑤喊出"三"的瞬間，四人腳下的地麵突然像水麵般扭曲，折疊點的空間褶皺如巨手將他們攥緊。
    刺痛從四麵八方湧來。
    卜凡聽見賴瑤的短斧發出嗡鳴，看見紫菱的星紋化作光鏈纏在眾人腰間，賴雪的陣旗在頭頂布下淡金色光罩。
    他的金印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識海裏突然閃過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
    青銅殿堂，白發修士將逆命印按進他眉心時說的話"記住，命運餘波裏藏著最惡毒的執念。"
    緊接著，一股冰冷的意識突然鑽進他的識海。
    那是種黏膩的、帶著腐爛味的存在，像無數根細針在紮他的腦仁。
    他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怨恨"逆命者你以為破了囚籠就能自由？
    這裂縫裏，藏著比命運更古老的"
    "凡哥！"賴雪的尖叫刺穿意識。
    卜凡猛地睜眼，發現他們正從扭曲的空間裏跌出。
    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
    這裏沒有天空，沒有地麵，隻有無數碎片漂浮在空中。
    有孩童的笑聲，有修士結丹時的金光，有雪地裏綻放的花朵正是之前命運囚籠融化時，光流裏裹著的那些鮮活畫麵。
    而在這些碎片中央，懸浮著一隻眼睛。
    不是命運之眼那種青銅色，而是純粹的漆黑，瞳孔裏翻湧著灰霧，正緩緩轉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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