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踩著濕潤的湖岸往回走，湖水順著褲腳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他能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角力——龍焰像團活火，在丹田處燒得劈啪作響；而那道被他裹住的初代意識，則如深潭裏的冰，偶爾漫過識海時，連睫毛都要跟著顫一顫。
    \"今晚的星星真亮。\"他站定，仰頭望著夜空，嘴角卻扯出個極淡的弧度。
    賴雪正替他整理被星力灼焦的袖口，聞言指尖微頓——這是他們約好的暗號。
    上回在落月穀遇襲前，他也是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然後反手給了追命符師一記雷暴。
    紫菱的星環本已重新凝聚，此刻突然泛起漣漪。
    她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掐了個訣，星辰之力如細沙般從指縫漏出，在四人周圍織成張無形的網。\"別輕舉妄動。\"她聲音壓得極低，眼尾的星紋隨著靈力流轉忽明忽暗，\"他們在等。\"
    賴雪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早把腰間的青玉算盤摸在掌心，十二枚算珠各自纏著縷淡金色絲線——那是她用本命精血養了三年的\"執念絲線\"，此刻正順著地麵爬向四周，將四人的靈力波動連成密網。\"從星隕湖外圍就跟著了。\"她指尖在算珠上輕輕一彈，第三枚算珠突然迸出火星，\"至少追了我們三天。\"
    卜凡的神識早順著賴雪的絲線探了出去。
    山林間的霧靄裏，三道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像三條毒蛇，正順著星隕湖的方向緩緩收縮包圍圈。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氣息裏的鎖鏈紋路——比之前遇到的斷鏈族七人更完整，像被什麽東西修補過似的。
    \"瑤瑤呢？\"他餘光掃過身側，發現賴瑤的位置空了。
    \"在你說星星亮的時候就溜了。\"紫菱的星盾突然在四人頭頂凝出半弧，\"那丫頭的幻步，連我都追不上。\"
    話音未落，左側山林裏傳來枯枝斷裂的輕響。
    卜凡的瞳孔微微收縮——不是賴瑤的動靜。
    那聲音太沉，像有什麽金屬重物壓斷了樹杈。
    \"斷鏈計劃？\"
    一道若有若無的女聲突然鑽進卜凡耳中。
    他挑眉——是賴瑤的傳訊。
    這丫頭不知什麽時候繞到了敵人背後，連靈氣都收斂得幹幹淨淨。\"目標已吸收星隕湖能量，立刻執行"斷鏈計劃"。\"下一句傳來時，賴瑤的聲音帶了絲緊繃，\"他們有陣旗，是命運鎖鏈陣！\"
    \"布陣！\"
    三道暴喝同時炸響。
    卜凡隻覺腳下地麵猛地一震，三柄黑鐵陣旗從三個方向刺入土中，泛著幽光的鎖鏈從旗尖竄出，在半空交織成網。
    那鎖鏈表麵刻滿倒刺，每根倒刺上都凝著團血珠，腥氣直往鼻腔裏鑽——是用修士精血祭煉的。
    紫菱的星盾最先撞上鎖鏈。\"叮\"的一聲脆響，星盾表麵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她咬著唇又催了三成星力，星環卻突然黯淡下去——鎖鏈上的倒刺正順著星力逆流而上，要往她識海裏鑽。
    \"退！\"賴雪的青玉算盤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十二根執念絲線如靈蛇般纏住紫菱的腰，將她拽回卜凡身側。
    她自己則反手甩出三把淬毒銀針，精準釘在左側黑袍修士的腕間——那是控製陣旗的手。
    但敵人根本沒躲。
    銀針紮進皮膚的瞬間，那修士的手腕突然膨脹成青紫色，皮膚下隱約能看見鎖鏈在蠕動。\"沒用的。\"他咧開嘴，牙齒全成了鎖鏈的形狀，\"這是初代戰神的鎖鏈，凡器傷不了我們。\"
    卜凡的龍焰在掌心騰起。
    這次不一樣了，火焰裏裹著細碎的星芒，像撒了把金粉。
    他望著頭頂越收越緊的鎖鏈網，突然笑出聲：\"初代戰神？
    你們怕不是連他的腳趾甲蓋都沒摸過。\"他屈指一彈，龍焰撞在最近的鎖鏈上，火星四濺的刹那，鎖鏈表麵的符文突然亮了——是和他影子裏那條黑龍鱗甲上一樣的紋路。
    \"剝離！\"中間的黑袍修士雙手結印，鎖鏈網突然發出尖嘯。
    卜凡感覺有股力量正順著腳底往體內鑽，要強行扯出他剛融合的血脈印記。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識海裏那道被他鎖住的初代意識卻突然動了——像條被驚醒的蛇，順著他的經脈直衝而上。
    \"現在才來？\"卜凡低喝一聲，主動鬆開了對那道意識的束縛。
    星輝與黑暗在他眼中交織。
    他身後的鎖鏈巨龍影子突然活了，龍尾一擺便撞碎半張鎖鏈網。
    那三道黑袍修士的臉色同時驟變——他們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布下的陣法正在被反向侵蝕，鎖鏈上的符文正被另一種更古老的力量覆蓋。
    \"你們......來晚了。\"卜凡抬手，指尖的龍焰裹著星芒，精準點在中間修士的眉心。
    那修士的頭顱瞬間炸開，卻沒有血，隻有漫天鎖鏈碎片。
    另外兩人轉身要逃，紫菱的星環已重新凝聚，星力如暴雨般砸下，直接洞穿了他們的丹田。
    最後一名修士癱在地上，半邊身子都被星力灼焦了。
    他望著卜凡身後的鎖鏈巨龍，喉間發出咯咯的笑聲：\"沒用的......斷鏈族......還有......\"
    賴雪的青玉算珠突然抵住他的太陽穴。
    她的指尖沾了點自己的血，輕輕抹在算珠上——這是\"搜魂引\"，能在目標意識模糊時提取記憶碎片。\"說。\"她聲音冷得像冰，\"誰派你們來的？\"
    那修士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抬起染血的手，似乎想抓住賴雪的手腕，卻在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整個人化作了漫天鎖鏈粉塵。
    賴雪望著掌心殘留的血漬，眉心皺成了川字。
    她能感覺到，那粉塵裏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意識波動——不是修士的，倒像是某種被封印的......器靈？
    卜凡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
    他的龍焰已經收斂，但眼底的暗紅還未完全退去。\"先回營地。\"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影子，鎖鏈巨龍正蜷成一團，像在打盹，\"這事兒......沒完。\"
    山林間的霧靄突然起了變化。
    遠處傳來極輕的鳥鳴，是賴瑤的暗號——安全。
    但紫菱望著夜空，總覺得今晚的星輝比往常暗了些，像是被什麽東西遮住了光。
    賴雪指尖的血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她悄悄將那絲血收進青玉算珠，轉身時沒注意到，算珠內部的絲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鎖鏈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