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流掠過北域邊緣的刹那，地麵像被無形巨手揉捏的陶土，隆起一座青銅祭壇。
    壇身爬滿暗紅命紋，中央"選"字如滴血的眼，在暮色裏泛著妖異的光。
    祭壇深處傳來悶雷般的心跳，每一下都震得附近修士耳鼓發疼——那不是血肉的跳動，倒像某種機械齒輪咬合的震顫。
    "這破玩意兒"賴瑤攥緊拳頭，發梢被命力激得根根豎起。
    她抄起腰間的烏鞘劍，朝著祭壇外那層若有若無的光幕砸去，"剛掀了你們的命契攤子，又來搞什麽選秀？
    當我們是菜市場挑蔥呢？"
    拳風未至，一道淡紅屏障突然浮現。
    賴瑤的拳頭撞上去，像砸在彈簧上般被彈得向後踉蹌，虎口裂開細血珠。
    她瞪圓眼睛，烏鞘劍"當啷"落地"靠！
    軟不軟硬不硬的，比賴家那老古董的護山大陣還討厭！"
    紫菱的星盤突然在掌心炸開銀芒。
    她指尖快速掐訣，星軌在虛空中勾勒出亂碼般的紋路"是命終鍾的餘韻！"她額頭滲出冷汗，"我之前以為它被卜凡的斷鏈核心轟碎了，原來那老東西把意識碎片藏進了命律係統！
    現在北域剛掙脫舊命契，係統出現真空期，它就啟動了"神位補錄"程序。"她指向祭壇中央那具無麵金身，"看那金身——不是神，是係統生成的宿主框架。
    誰通過三重試煉，誰就會被格式化，變成新的命律執行終端。"
    "執行終端？"賴雪攥著引符的手緊了緊，眼尾的淚痣因緊繃而微微發紅，"也就是說，贏的人不是成神，是成提線木偶？"她望著祭壇方向，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宗門典籍裏見過的"神仆"記載——那些被神格侵蝕心智的修士，最後連自己名字都記不得，隻會機械執行神的意誌。
    卜凡站在眾人最前，斷袖下的斷臂又開始灼痛。
    他摸出懷裏半封未看完的信，"三十六散修聯名"的字跡被風掀起一角，那是三天前被舊命契逼得走投無路的散修們托人送來的血書。"看來這票大買賣，才剛開頭。"他突然咧嘴笑了，可眼底像淬了冰，"既然他們要搞"合法"上崗，那咱們就不讓這程序"合法"跑起來。"
    他轉身快速分派任務"雪姐，你去幻境外圍布"命律歸元陣"的殘式，模擬係統漏洞的頻率——之前在南荒破陣時你記的那些亂碼，該派上用場了。"賴雪點頭，指尖快速結印，身影瞬間融入暮色。
    "瑤瑤，去東邊林子埋十張混亂雷符。"卜凡拋給賴瑤一疊符紙，"雷符炸響時會幹擾命律信號，就像往粥裏撒把沙子——係統越急著補漏，咱們越有機會。"賴瑤抄起符紙，衝他比了個鬼臉"小凡哥放心，保證炸得他們係統崩潰！"話音未落，她已踩著劍穗上的鈴鐺，叮叮當當往東邊掠去。
    "紫菱，用星軌在虛空中寫"偽神認證失敗"八個字。"卜凡指了指天際，"天機最恨冒牌貨，你寫的字能引動反噬——當年你幫我改天機鎖時那手，該再露一手了。"紫菱撫過星盤，星軌驟然明亮如銀河"這就來。"
    最後，他望向祭壇，斷袖被風灌得鼓脹"至於我"他摸了摸心口的斷鏈核心，那是他用逆命之力重塑的法寶，"去會會這破係統的試煉。"
    祭壇突然迸發出刺目紅光。
    卜凡隻覺眉心一疼，意識被扯入一片混沌。
    再睜眼時，他站在老家的土坯房前。
    "小凡，把藥喝了。"記憶裏的母親係著藍布圍裙，端著藥碗從灶房出來。
    她的臉很模糊，可鬢角的白發、手背上的老年斑，卻清晰得紮眼——那是他十五歲時，母親最後一次給他熬藥。
    那天夜裏，母親就因積勞成疾，永遠閉上了眼。
    "係統倒是會挑時候。"卜凡突然笑出聲。
    他伸手去碰藥碗，指尖卻穿透了虛影。
    記憶裏的母親還在重複著那句話，可他知道，這不過是係統調取了他最痛的回憶，想讓他在悔恨中崩潰。
    "你們拿這個當懲罰？"他仰頭大笑，聲音震得幻境簌簌發抖，"我十二歲撿垃圾換學費，十四歲在工地搬磚，十五歲守著母親咽氣——這些事我早刻進骨頭裏了。"他攥緊拳頭，斷鏈核心在識海發燙，"現在的我，有能扛事的兄弟，有願信我的朋友，靠回憶活著？
    可笑！"
    他猛地揮拳。
    幻境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逆命之力順著裂痕噴湧而出，將整個試煉場染成灰蒙蒙的混沌。
    "異常數據入侵，試煉中斷。"機械音在幻境裏炸響。
    外界祭壇上的金身猛然震顫，原本空著的眼眶裏，竟滲出黑血。
    可不等眾人鬆口氣，第二重試煉的紅光已裹住賴雪、賴瑤、紫菱。
    三人同時消失在原地，祭壇中央浮現出她們的虛影——賴雪攥著引符，賴瑤咬著後槽牙，紫菱的星盤裂了道縫。
    "選擇一人獻祭，餘者可獲神格。"機械音變得尖銳，"三息內未選，全員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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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裏，賴雪的指尖已經掐進掌心。
    她望著賴瑤發頂翹起的呆毛，又看紫菱因為推演過度而泛青的唇色，喉結動了動"我選"
    "誰說你們得選？"
    卜凡的聲音突然炸響在三人識海。
    他的意識化作一道金光，強行撕開幻境的屏障。
    斷鏈核心的力量如藤蔓般纏上三人識海，將他們的意識連成一片"我不是神，你們也不是祭品！
    咱們是夥計——一起吃烤串會搶最後一塊肉，被追著打會背靠背的夥計！"
    賴瑤的眼睛亮了。
    她突然咧嘴一笑，舉起拳頭砸向幻境屏障"小凡哥說得對！
    要獻祭也輪不到咱們，讓這破係統自己獻！"
    紫菱的星盤重新亮起。
    她指尖劃過星軌，在虛空中寫下"夥計"二字"星軌作證，我們的命，自己說了算。"
    賴雪望著兩人，眼尾的淚痣在幻境裏泛著暖光。
    她展開引符，符紙上的紋路突然活過來，如遊龍般鑽進係統核心"那就一起掀了這破台子。"
    三道不同的命力，在意識海裏交織成火。
    它們裹著卜凡的逆命之力，如利劍般刺向係統核心。
    外界祭壇發出刺耳的尖嘯。
    金身胸口裂開蛛網般的裂痕，黑血如泉湧。
    下一刻，整座祭壇轟然炸裂！
    青銅碎片如暴雨墜落，在地麵砸出深坑。
    "你不是容器，你是病毒。"
    冰冷的低語從虛空深處傳來，轉瞬消散。
    眾人喘著粗氣，望著滿地狼藉的祭壇殘骸。
    卜凡撿起一塊帶命紋的青銅碎片，指尖劃過裂痕——裏麵竟滲出一縷暗紅霧氣，如蛇般鑽入地下。
    他眯起眼。
    遠處山脈的地脈突然泛起微光，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被輕輕撬動。
    "小凡哥！"賴瑤踢了踢腳邊的青銅塊，"這破玩意兒炸了是不是就完事了？"
    卜凡望著地脈方向，斷鏈核心在識海輕輕震顫。
    他把碎片收進儲物袋，嘴角又勾起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哪能這麽容易？"他指了指地脈微光處，"看來這係統的爛攤子，還連帶著老賬呢。"
    暮色漸沉。
    沒人注意到，那縷鑽入地下的暗紅霧氣，正順著地脈，朝著承命宗舊址下的命庫緩緩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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