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經過整整一天多的行程，終於抵達了他稱之為“昆蟲平原”的地方。這片平原看起來十分寧靜宜人，隻是地麵上布滿了巨大的、有山丘那麽大的土堆和洞穴。偶爾他能看到昆蟲爬出來，但沒有一隻是等級超過60級的。
    這些昆蟲全是白蟻。巨大的、有狗那麽大的白蟻。然而，當他站在那裏，用他的感知球感知地下時，他確實察覺到了更大的昆蟲的動靜——那些有汽車那麽大的昆蟲。傑克猜測這些是d級的，或者可能隻是強大的e級昆蟲。不管怎樣，他很快就會去獵殺它們。
    但目前，他有一個需要喚醒的麵具。
    老實說，沒什麽需要準備的。傑克隻是從平原走了一小段距離，找到了一座不錯的、長滿青草的小山，從那裏可以遠眺平原。在那裏，他摘下麵具，用他的煉金火焰燒掉了一片直徑幾米的草地。然後他把麵具放在正中間，拿出了那瓶靈魂修複藥劑。
    [靈魂修複藥劑獨特品質）]——由於地球在尋寶活動中的表現，係統直接提供的一瓶靈魂修複藥劑。靈魂修複藥劑能夠治愈對靈魂造成的任何創傷，並恢複對靈魂造成的任何損傷或暫時的折磨，包括對真魂的折磨。
    需求：d級。
    “你準備好了嗎？”傑克問道，沒有得到回應。然而，他有一種感覺，森林之王是知曉的，在等待著。
    傑克自己已經準備好麵對把液體倒在麵具上時可能發生的任何情況。他用一縷魔力操控著瓶子，打開瓶蓋，傾斜瓶子讓液體流出來。液體滴落在麵具上，卻沒有濺開。相反，它似乎滲入了麵具並與之融為一體。隨著每一滴液體滴落在麵具上，傑克感覺到森林之王的意識和知覺逐漸恢複，當瓶子倒空，最後一滴液體落下時，他的視野發生了變化。他感受到了一種氣息的重生。
    一片荒蕪的景象中，一個身影出現了。傑克立刻感受到了周圍的一切，感知到了整個無限的空間，僅僅通過這種感覺，他就知道自己在哪裏。
    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自己在外界的身體。他上一次發現自己身處這個奇怪的空間，是在萬毒試煉的時候，當時他與龍形的自己戰鬥。嗯，那其實算不上一場戰鬥。
    然而，那裏還有別的東西。一個躺在地上的麵具，和它在外界的樣子一模一樣。
    傑克耐心地等待著，很快，他聽到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不再微弱疲憊。
    “你在短時間內取得了很大的進步，獵人。”森林之王在他的腦海中說道。
    與此同時，麵具從地上升了起來。從麵具上長出了一根像根須一樣的觸手，每秒都進一步分裂成幾十根，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一個長著麵具的、肉黑色的人形很快就站在了他麵前，樹皮一樣的皮膚慢慢覆蓋在上麵，雙手和雙腳變成了象牙色，還長著爪子。
    這一切既發生在他認為是自己靈魂空間的這個奇怪空間裏，也發生在外界。
    “而你複活了。”傑克一邊說著，一邊鑒定眼前這個獨特的生命體。
    [墮落之王——140級]
    “這個墮落者是否真的死過還很難說……或者也許我確實死過。我的身體被摧毀了，但我設法保留了一小部分靈魂來重建。我隻是需要一個新的容器來促進恢複……而這個容器就是你。”森林之王出人意料地坦誠解釋道。
    “挺坦率的，哈？”傑克評價道。
    他忙著感受森林之王在這個空間和外界的氣息。許多疑問充斥著他的腦海，比如為什麽森林之王現在被稱為墮落之王，還有為什麽他仍然能感覺到與這個王者之間有一種奇怪的聯係。最令人驚訝的是，他仍然擁有來自麵具的魔力……這意味著麵具肯定還存在，盡管現在它顯然在眼前這個生命體身上。或者說，是麵具戴著這個身體？這麽多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欺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而坦誠或許能讓我們達成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森林之王一邊說著，一邊活動著他帶爪子的手，張開又握緊。“你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我的回歸並不意味著我與你之間的聯係就此斷絕。我僅僅是存在於你的靈魂空間裏，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了。”
    “不，不，這還不足以證明。”傑克說，“與你相比，我對靈魂魔法幾乎一無所知，但我知道的是，你出現在這裏並不正常。你說過我複活你不會後悔，反而會有所收獲……所以別遺漏任何細節。”
    傑克沒有讓自己的注意力離開森林之王，他感覺到這個獨特的生命體在這個靈魂空間——就像森林之王所說的——以及現實世界中活動。顯然，森林之王可以同時存在於這兩個地方，而傑克隻是因為他的感知球才察覺到外界的情況。這更證明了在靈魂相關的事情上，誰知道得更多。
    “好吧……我倒下的時候，設法在麵具裏保留了自己的一塊碎片，以便有一天能複活。你得到了麵具並將它與你的靈魂相連，這成為了有朝一日能給我足夠能量恢複意識的燃料。那一天就是你達到我被殺時的相同等級的時候。燃料就是你通過麵具引導的魔力，它放大了你靈魂的一部分，從而增加了你的魔力容量。你進化到d級的時候，一絲微弱的意識出現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沉睡，隻經曆著夢境。啊，但我確實看到了那個膽敢如此公然凝視我暴露的靈魂的治療師。我用一個微妙的威脅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說要把他的靈魂撕碎。”森林之王得意地解釋著最後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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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仍然在考慮是否應該相信這一切，他皺起了眉頭。“這麽說，你一直在吸食我的力量？”
    “是與你共生成長。首先，我本質上就是一種共生體。你眼前看到的這個容器是我自己創造的，並且作為我的主要靈魂形態。”
    傑克仍然不確定，他回想起了與森林之王的戰鬥。他常常想象自己當時怎樣能做得更好——或者更糟——而且很長一段時間裏，他把每一個強大的敵人都和森林之王作比較。但現在，當他站在這個獨特的生命體麵前時，傑克有了更多的疑問。
    “你是怎麽失敗的？”
    這是一個在他腦海中縈繞許久的問題。他不確定自己最後是怎麽贏的。森林之王怎麽就沒能取得勝利，那些任務物品怎麽就運作得如此完美，還有他怎麽在最後那股巨大的能量浪潮中沒有被殺死，那股浪潮可是震碎了他靈魂的外層。
    “因為傲慢、誤判和無知。”森林之王隻是回答道，“我沒有把那些獸主的物品放在心上……你看，他們沒有一個是有價值的。我確實對大白鹿有些尊重，但其他的呢？純粹的蠢貨和無足輕重的弱者。連d級都沒達到的弱者。尤其是那頭愚蠢的豬。”
    “那個新手教程到底是怎麽回事？”傑克被這些話弄糊塗了，顯然，森林之王不是新手教程裏憑空出現的，在此之前有著悠久的曆史。“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我……出生在一個糟糕透頂的地方。我第一次有了意識的時候，是在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星球上。那裏最強的野獸是d級的，隻有少數幾個像人類這樣的開化種族的定居點。我見過的最強的人類也僅僅勉強達到d級，而且被我一擊就打倒了。你看，雖然我不太在意那裏的居民，但有一天係統給了我一個任務。征服我的星球，捕獲你所知道的那四隻在地下城中的獸主，然後作為隻有最有天賦的人才能遇到的最終敵人參加新手教程。
    “我說實話——當我看到進入新手教程的隻有人類時，真正和他們戰鬥似乎從來都不現實。他們隻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達到可以挑戰我的等級……這太荒謬了。然而，你在別人的幫助下做到了——而且我輸得毫無爭議。即使當時的情況確實對你有利。”
    “解釋一下。”傑克堅持道。
    森林之王麵具後的眼睛閃爍著，似乎在笑。“你真的認為係統想讓你死嗎？想讓我殺了你嗎？我的任務從來都不是殺了你；事實上，如果我結束了你的生命，係統會懲罰我。我選擇不殺你……但我意識到得太晚了，我要麽殺了你，要麽自己麵臨死亡。直到最後，我都相信我隨時都能讓你倒下然後結束這一切。等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而現在，因為我自己的傲慢，我發現自己和你綁在了一起。”
    綁在一起？傑克在心裏疑惑。他知道仍然有奇怪的事情在發生，因為他們之間的聯係依然存在——一種他無法完全理解的聯係。森林之王一直提到這一點……這讓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那麽……現在會怎樣？”傑克問道。
    “我認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不是說過複活我的獎勵是什麽嗎？就是我。一直都是這樣。躲避死亡可不是件簡單的事……為了做到這一點，我需要一個枷鎖。一種束縛。在你選擇把麵具與你的靈魂綁定的那一刻，你就創造了這個束縛，讓我能夠錨定我的存在。”
    “但我是麵具的主人，而——”
    就在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了。突然之間，邪蛇說的那些“複雜的感受”就說得通了。他一下子感受到了極其複雜的情緒，於是他問道……
    “如果我死了會怎樣？”
    “我也會死。”這個獨特的生命體回答道，好像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如果你死了會怎樣？”
    “要麽真正死亡，要麽再經曆一輪恢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這個獨特的生命體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傑克真的不想問最後一個問題，但他還是問了。“你是……被迫留下來的……還是？”
    “如果你是想問這個，我可以在任何時候選擇把自己的存在放逐到虛無之中。但至於我是否能選擇解除把我和你這個我不情願的主人綁在一起的束縛，不行。那隻有你能做到。”
    傑克更不想問下一個問題了，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問了。“如果我自願解除這個束縛呢？”
    森林之王沒有回答，因為他們都已經知道答案了。森林之王會死。也許這一次是永遠地死去。到現在，傑克已經真正意識到了。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願與森林之王簽訂了一份完全單方麵的契約。從本質上來說……曾經強大的森林之王，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奴隸，被束縛在了傑克身上。
    “我對此不滿意。”傑克直接說道。
    “這個選擇不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而是出於絕望和機會。我在死亡和嚐試與殺死我的人綁定、尋找一條新的道路之間做了選擇……別以為隻有你對這種情況不滿意，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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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怎麽解除這個束縛？”傑克問道，他已經下定決心要盡快擺脫它。
    “如果我知道有什麽辦法能做到，我一開始就會騙你，操縱你去做，而不是嚐試這種方法了，不是嗎？”森林之王輕笑道，他的笑聲在傑克的腦海中回蕩。
    “那你他媽建議我怎麽做？”
    “達成一個協議。”森林之王說，“如果你願意，可以說是一份契約。一個雙方的承諾，這樣我們都能從這種情況中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唯一的問題是，你想要什麽？”
    “讓這種糟糕的情況不存在？”傑克惱怒地說道。
    “這確實讓我懷疑你為什麽要花大價錢治愈我的靈魂。”
    “哎呀，這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我能再和你打一場，然後真正地贏你。”傑克說，好像這是世界上最顯而易見的事情。
    “真是個單純的獵人，有著更單純的要求。這種情況並沒有讓這件事變得不可能，甚至也不算困難。但如果你想不出什麽條件，讓我來提個交易吧。自然，我的目標是解脫和真正的自由。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作為回報，在你認為有必要的時候，我會提供幫助。但別以為我會成為你的棋子或奴隸……我選擇了避免死亡，但我仍然覺得，比起永遠的奴役，死亡也是一種更好的存在。”
    傑克仔細地聽著，對森林之王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強烈地感覺到，森林之王已經知道他對奴隸製那一套的態度了，這也是森林之王願意費這個勁的唯一原因。
    “那麽，這要怎麽運作呢？”傑克問道。
    “一個承諾。沒有真正的契約，沒有強製力。你將擁有最終的權力，因為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終結我，但也就僅此而已。我們的承諾應該就足夠了，獵人。如果你發誓幫我重獲自由，我就發誓在那之前幫助你，而且即使我真的重獲自由，也永遠不會真正成為你的敵人。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傑克仍然站在這個所謂的靈魂空間裏，他覺得沒有理由拒絕。如果這隻是暫時的……
    他不喜歡這樣。他真的不喜歡。這整件事讓他胃裏一陣翻騰，然而，想到扔掉麵具，實際上再次殺死森林之王，似乎同樣糟糕透頂。而且，不管他多麽討厭強迫別人為他服務的想法，他也不能否認森林之王作為盟友的潛在好處。他很強大，而且顯然知道很多事情。
    “好吧。”傑克同意了。他感覺到森林之王幾乎鬆了一口氣，但他沒有在意，繼續問道，“但是，告訴我……你現在和那時相比有多強？你現在能戰鬥嗎？你的局限是什麽？”
    他感覺到森林之王幾乎在微笑。“局限……我和你綁定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知道我可能會受到哪些限製，因為我們無疑會更深入地討論這個問題。我和那時相比有多強？這個問題重要嗎？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地戰鬥過。最後，我能不能戰鬥？拜托……我觀察你很久了。直接問你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吧。”
    靈魂空間裏的森林之王突然開始消失。他化作一團霧氣，飄向傑克，落在他的臉上，變成了一個麵具。與此同時，在外界他真正的身體上也出現了一個麵具，空間也發生了變化。傑克自願離開了他的靈魂空間，發現自己站在長滿青草的小山上，那個獨特的生命體就在他麵前。
    傑克隻是微笑著揮了揮手，召喚出了他的新弓。“想再來一場嗎？”
    一陣不祥的笑聲在他腦海中回蕩，他感覺到周圍的區域扭曲了，麵前的墮落之王釋放出了一股氣息。這個生物開始微微漂浮在地麵上方，麵具孔洞裏的光縷比以前更亮了。
    “來吧，不再那麽渺小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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