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克裏斯極力否認，但天之鎖那清晰的悸動，以及她此刻慌亂到極致的表情，都昭示著真相。
    看著還在試圖狡辯的克裏斯，陳羽臉上的微笑未減，反而更多了幾分。
    他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那縷被他撥至克裏斯耳後的發絲輕輕垂落，帶著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
    “如果你再否認的話，”陳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那我就叫愛麗絲和克萊兒回來了。我想，身為厄裏斯女神最虔誠的信徒，她們一定能分辨出，你究竟是不是她們日夜祈禱的厄裏斯女神吧？”
    他微微傾身，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克裏斯的耳廓，“又或者這位……厄裏斯小姐，你也不想看到自己被信奉自己的公主和女騎士，當成一個潛入行宮的小偷吧？”
    克裏斯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了幾分。
    愛麗絲……克萊兒……
    一想到那兩位信奉自己的貴族少女，尤其是愛麗絲公主那純粹的眼神，克裏斯，不，厄裏斯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如果被她們發現自己偷偷摸摸潛入王宮偷東西。
    那場麵，簡直比被阿庫婭前輩嘲笑一萬遍還要可怕！
    她的眼神劇烈地閃爍著，內心的天平在瘋狂搖擺。
    是繼續否認，賭陳羽隻是在詐她，還是……
    陳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篤定了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克裏斯緊咬著下唇，最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渾身的力氣都鬆懈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臉上的慌亂和羞怯奇跡般地褪去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顯生硬，卻又努力想要表現出威嚴和神聖的表情。
    隻是那微微顫抖的眼睫和依舊泛紅的耳根，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嗬嗬……嗬嗬嗬嗬……”克裏斯，或者說厄裏斯，發出了一連串略顯做作的笑聲。
    她努力挺直了腰杆，試圖擺脫牆角帶來的壓迫感，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刻意營造的莊嚴語調說道：“不愧是陳羽老大，眼光果然毒辣，正如你所想。”
    她抬起一隻手，做了一個自認為很瀟灑的撥弄頭發的動作，雖然因為緊張，手指有些僵硬。
    “我時而是一位冒險者，磨礪己身，體驗凡間的疾苦。”
    她的聲音逐漸拔高，帶著幾分詠歎調般的腔調。
    “時而又是劫富濟貧，遊走於陰影之中的義賊頭領，維護著世間的平衡。”
    “時而又是厄裏斯的摯友，傾聽著她的煩惱。”
    然後，她猛地抬高了音量，眼神也努力變得銳利起來，盡管那漂亮的紫色眼眸裏依舊殘留著一絲慌亂：
    “但是……這一切都隻是表象！我真正的身份卻是——”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醞釀情緒，然後用盡全力，帶著一絲破罐子破摔的悲壯，宣告道：“這個國家所信奉的女神之正體，司掌幸運與指引，受萬民敬仰的——厄裏斯大人！”
    說完，她還努力地挺了挺胸，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一些。
    “啪啪啪。”
    陳羽非常配合地鼓起了掌，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
    “精彩，實在是精彩，不愧是司掌幸運的女神，厄裏斯大人。”
    他稱讚道，語氣聽不出是真心還是調侃。
    厄裏斯的臉頰又紅了幾分，被他這麽一看，剛剛鼓起的勇氣又消散了不少。
    “那麽，我再問一下。”陳羽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變得認真起來，“這位尊貴的厄裏斯女神大人，您大半夜化身為盜賊，潛入愛麗絲公主的行宮，是真的為了偷取神器嗎？”
    被他這麽一問，厄裏斯剛剛營造出的女神氣場瞬間破功。
    厄裏斯深吸一口氣，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陳羽老大，我並沒有騙你，我這次來，真的是為了偷取你從王宮國庫裏取得的一件神器。就是……是那本《拉萊耶古卷》！”
    厄裏斯的語氣帶著一絲急切和凝重。
    “《拉萊耶古卷》？”
    陳羽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看來，這個世界的神明，對於這種來自世界之外的邪物，還是有所察覺的。
    “沒錯！”厄裏斯用力點頭，“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神器！陳羽老大，你可能不清楚它的真正來曆和恐怖之處！”
    她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紫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深深的忌憚。
    “《拉萊耶古卷》雖然記載著能夠召喚海洋深處強大怪物為你作戰的咒文，但它的本質，卻是一個不斷腐化持有者心智的詛咒之物！”
    厄裏斯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它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你的思想，扭曲你的認知，讓你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瘋狂、殘暴，最終徹底淪為隻知殺戮的怪物！那根本不是這個世界應該存在的東西，它來自世界之外……是無法名狀的危險邪神投放到這個世界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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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緊緊盯著陳羽，語氣懇切地說道：“所以，陳羽老大，請你務必將《拉萊耶古卷》交給我！由我來將它徹底封印，以免它繼續危害這個世界，或者……危害到你！”
    陳羽靜靜地聽著，沒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受到厄裏斯話語中的真誠和擔憂，並非作偽。
    “你要如何封印它？”陳羽問道，語氣平靜。
    厄裏斯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已經有計劃了。距離王都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湖泊，名為‘沉眠之湖’。湖底沉睡著一頭遠古的多頭水蛇，是極為強大的水屬性魔物。”
    “我準備將《拉萊耶古卷》用最高等級的神力結界封鎖，然後沉入那片湖泊的最深處，再借助多頭水蛇的力量，讓它永世不得重見天日，徹底隔絕它的腐化之力！”
    厄裏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自信，似乎對自己的計劃頗為滿意。
    多頭水蛇？沉睡的湖底？
    陳羽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雖然不清楚厄裏斯口中的多頭水蛇究竟有多麽強大，但以他樸素的認知來看……
    把一本與海洋、與水下怪物相關的邪神古卷，封印到水裏，還讓一個水屬性的魔物去看管……
    這跟把肉包子送到狗嘴邊，期望狗能幫忙看管好，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嗎？
    萬一那多頭水蛇也被《拉萊耶古卷》腐化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製造出一個更可怕的麻煩？
    陳羽心中暗自腹誹，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
    他看了一眼厄裏斯，這位年輕的女神，雖然貴為神明，但在某些方麵的常識，似乎還有待提高。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厄裏斯女神。”
    陳羽緩緩開口。
    他伸出了自己的上奈雅麗強送給自己的婚戒。
    如果這本書是就連女神都忌憚的邪物，那麽不拿出點真東西是唬不住對方了。
    “關於《拉萊耶古卷》的腐蝕性，我想，我暫時還不需要擔心。”
    陳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戒指的表麵，語氣淡然。
    “這枚戒指，能夠讓我免疫絕精神類的攻擊和負麵影響，包括那本古卷的低語和腐化。”
    厄裏斯的目光落在他手指的戒指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疑惑。
    她能感覺到那枚戒指上蘊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力量，讓她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但又說不出具體原因。
    “免疫精神腐蝕？”厄裏斯有些難以置信，“可是，《拉萊耶古卷》的力量非同小可，那是來自……”
    “我知道它很危險。”陳羽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正因為如此，將它封印在一個隨時可能被打破，甚至可能被看守者利用的環境裏，並非萬全之策。”
    他看著厄裏斯，認真地說道：“既然這件神器如此危險，而且不屬於這個世界。那麽，等我將來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會將它帶走，並親手將它封印在一個絕對安全的，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死寂星球之中，這就不用擔心它再出來作亂了。”
    “那樣，遠比你將它沉入湖底，讓一頭魔物看管，要靠譜得多，也安全得多。你覺得呢？”
    陳羽的語氣平靜，但話語中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將《拉萊耶古卷》封印在無生命星球的內部？
    厄裏斯瞪大了眼睛，顯然被陳羽這天馬行空，卻又似乎無比穩妥的計劃給驚住了。
    她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這個方法……聽起來確實比她的多頭水蛇計劃，要靠譜無數倍。
    至少，不用擔心看守者監守自盜，或者被反向腐化的問題。
    “呼……”厄裏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欽佩和釋然：“陳羽老大，你……你說的對。這個方法，確實比我的穩妥太多了。”
    解決了心頭大患，厄裏斯整個人都顯得輕快了不少。
    她轉身，熟門熟路地走向房間的窗戶。
    “好了，既然事情解決了，我也該走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推窗戶的插銷。
    陳羽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位女神，還真是不走尋常路，連離開的方式都這麽……別致。
    “等等！”陳羽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厄裏斯一隻手已經搭在了窗框上，聞言疑惑地回過頭：“嗯？陳羽老大，你還有什麽事嗎？”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輝，讓她看起來更加聖潔。
    陳羽看著她，心中一個念頭忽然冒了出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厄裏斯大人要是在王都暫時沒有地方住，今晚就住在這裏吧！”
    厄裏斯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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