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打個賭吧,衛宮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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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力炮擊的餘波化作滾滾熱浪,席卷了這片區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雜著高濃度魔力釋放後特有的、類似雷雨後的臭氧氣息,熏得人眼眶發酸。
    原本蛙聲一片、生機盎然的夜晚,此刻陷入了絕對的死寂,連蟲鳴都消失了。
    地麵上,一個個巨大的焦黑坑洞還在冒著嫋嫋青煙,邊緣的泥土被燒成了琉璃狀。
    坑洞深處,偶有暗紅色的餘燼在閃爍,那是巨型蟾蜍殘存的脂肪組織在燃燒。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完整的形體。
    衛宮士郎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鬢角。
    他緊握著萬花筒魔杖的手在微微顫抖,魔力回路中依舊殘留著剛才那股龐大力量奔湧而過的餘震,讓他的神經末梢都有些發麻。
    這並非後怕,而是一種純粹的力量宣泄後的餘韻。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抬眼望向眼前這片由他親手造就的、宛如月球表麵般的毀滅景象。
    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戰栗的滿足感與力量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心中剛剛建立的堤壩,充斥著他的每一寸心神。
    原來,這就是魔術師的戰鬥……原來,他也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種揮手間便能改變地貌、抹消數十個生命的力量,是如此的……令人沉醉。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突兀地在死寂中響起,不急不緩,每一個節拍都像是敲在衛宮士郎的心跳上。
    他精神一振,猛地抬頭望去。
    陳羽正一邊鼓著掌,一邊緩緩從空中降落。
    他的動作輕盈得不可思議,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悠然飄落。
    “陳先生!”
    衛宮士郎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握著魔杖的手也收緊了幾分,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期待和興奮。
    他覺得自己做得不錯,用最有效率、最徹底的方式解決了所有敵人,這理應得到肯定吧。
    然而,當陳羽的雙腳輕輕落在焦土之上,連一絲灰燼都未曾揚起時,衛宮士郎終於看清了他的眼神。
    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沒有半分他所期待的讚許,甚至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欠奉。
    有的,隻是冰冷到極致的審視,仿佛一位嚴苛的工匠,在端詳一件有著致命缺陷、完全不合格的作品。
    衛宮士郎心中那點剛剛燃起的得意與自滿,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熄滅,隻剩下冰冷的灰燼。
    “幹得漂亮啊!士郎!”
    他手中的萬花筒魔杖——紅寶石,倒是完全沒察覺到氣氛的變化,興高采烈地晃動著頂端的星星,杖身散發出愉悅的粉色光暈。“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開啟‘多元重奏飽和炮擊’模式,不愧是我的契約者!確實頗有幾分天賦嘛!”
    紅寶石的聲音裏充滿了自豪與炫耀,它在空中得意地轉了個圈。
    “天賦?”
    陳羽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卻讓衛宮士郎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用這種方式,的確可以提升你和士郎之間的魔力同調率,在作戰中大幅度發揮紅寶石原有的功能。”
    陳羽的目光從周圍那些冒著青煙的坑洞上掃過,最後定格在衛宮士郎因緊張而略顯僵硬的臉上。“但是,士郎,這卻無法鍛煉你的實力。”
    他的話語斬釘截鐵。
    “一旦離開紅寶石,你就會被打成原型。”
    “呐呐呐,別這麽說嘛。”紅寶石不以為然地反駁道,飛到陳羽麵前晃了晃。“作為我的契約者,我的力量就是士郎的力量啊!現在士郎學會使用我的能力消滅那些魔物,也算是訓練有成,我感覺他進步挺大的。”
    在紅寶石看來,能讓一個魔術回路稀爛的門外漢,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解鎖並使用魔杖的炮擊形態,這本身就是了不起的成就,足以證明契約者與自己的相性極佳。
    “是嗎?”
    陳羽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裏沒有絲毫暖意。
    “那麽,我問你,紅寶石。”他的話鋒突然一轉,直指核心。“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回收散落在冬木市的職階卡,沒錯吧?”
    “對啊。”紅寶石不明所以地回答,頂端的星星困惑地閃了閃。
    “那等這個任務結束之後呢?”陳羽繼續追問,聲音依舊平淡,“恐怕你就要被送回時鍾塔了吧?”
    “……”
    這個問題,像是一柄無形的倒刺,紮在了紅寶石的身上。
    它那閃爍著愉悅光芒的杖身,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連歡快的晃動都停止了,就那麽靜靜地懸浮在空中,沉默不語。
    紅寶石自然能意識到,自己並不是魔術協會中的凡物。
    它是“寶石翁”澤爾裏奇製造的、第二魔法的體現、最高等級的魔術禮裝之一。
    魔術協會是絕不可能讓它這樣貴重的東西,長久地流落在外,跟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
    即便它自己一萬個願意,協會的規則也不允許。
    除非……衛宮士郎也加入魔術協會,成為一名正式的魔術師,並且得到高層的認可。
    但這對於現在的衛宮士郎來說,太過遙遠了。
    衛宮士郎也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這兩天瞞著伊莉雅變身後穿著粉色的裙子讓他羞恥又抗拒,但他已經有些習慣了這根有點吵鬧、喜歡惡作劇的魔杖在身邊了。
    一想到任務結束後,紅寶石就會被收走,他的心裏竟湧上一絲莫名的、清晰的失落感。
    陳羽沒有理會他們微妙的情緒變化,繼續用平靜到近乎殘酷的語氣,剖析著現實:“況且,紅寶石你的炮擊,用來清理這些連魔術抗性都幾乎沒有的低級魔物,確實很輕鬆。”
    他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出鞘的利劍,刺得衛宮士郎不敢直視。
    “但它的整體威力,是不如英靈的寶具的。別說麵對下一位你們尚未遇到的、實體化的職階卡了,即便是麵對我們之前遇到的rider的寶具,你認為你的魔力炮能正麵突破嗎?”
    陳羽的話,像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了紅寶石的驕傲上,也打在了衛宮士郎剛剛膨脹起來的自信心上。
    回想起rider使用寶具時散發的威力,那一擊,似乎真的不是靠單純的魔力炮就能擋下來的。
    的確,紅寶石可以連通平行世界,汲取近乎無限的魔力,讓使用者不必擔心魔力消耗。
    但近似無限魔力是一回事,瞬間輸出的功率,又是另一回事。
    “多元重奏飽和炮擊”的威力上限,對現在的衛宮士郎來說幾乎是固定的。
    一旦超過安全閾值,多餘的魔力就需要使用者本身的魔術回路承受。
    以衛宮士郎那脆弱的回路,強行增幅隻會自取滅亡。
    它與藍寶石配合威力可以與英靈的寶具抗衡,但單個萬花筒之杖想要正麵硬撼解放真名的強大寶具,確實力有未逮。
    對於衛宮士郎來說,無論是現在還是在平行世界,他的魔力數值一直都不高,和作為聖杯容器的伊莉雅根本沒法比。
    即便是臨時將自身血管、淋巴組織臨時轉化為擬似魔術回路,想要釋放像伊莉雅那種匹敵“乖離劍”的“多元重奏飽和炮擊”,依舊是癡人說夢。
    還是選擇販劍吧,少年。
    魔炮對你來說,真的是邪道啊!!!
    “不試試怎麽能知道!”
    紅寶石黯淡的杖身再次爆發出強烈的光芒,顯然有些不服氣,魔杖上的五角星一閃一閃的,像是在激烈地表達著它的抗議。
    “我的炮擊也是很厲害的!”
    “很好。”
    陳羽點了點頭,似乎就在等這句話。他臉上的嚴肅表情忽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饒有興致的、貓捉老鼠般的微笑。“既然如此,那今天的特訓,就進入最後一個階段好了。”
    衛宮士郎和紅寶石都警惕了起來,空氣中的壓力不減反增。
    “最後一個階段?”
    衛宮士郎下意識地握緊了魔杖,幹澀地問道。
    陳羽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隨意地將雙手插回口袋裏,整個人看起來輕鬆愜意,仿佛剛剛結束一場愉快的散步,渾身上下看不出任何防備。
    然而,在衛宮士郎的感知中,眼前的陳羽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明明就站在那裏,卻又像是不存在於此。
    他周圍的空間似乎發生了微妙的扭曲,光線和空氣都繞著他流淌。
    他成為了這片焦土的絕對中心,卻又與整個世界剝離開來,給人一種無論如何也無法鎖定、無法觸及的詭異感覺。
    “很簡單。”
    “你們兩個,不管使用任何手段,飽和炮擊也好,近戰偷襲也好,用上你們所有的智慧和力量。”
    他的目光在衛宮士郎緊繃的臉上短暫停留,隨後,他的視線又落在他手中嚴陣以待的紅寶石魔杖上。
    “隻要能打中我,或者讓我移動一小步,就算你們贏。”
    話音剛落,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就是今天最後的特訓內容?
    不管是打中也好,還是移動一小步,都算自己贏?
    衛宮士郎的心髒猛地一跳,覺得似乎並不難。
    “不過單純的輸贏沒有意思,不如來點彩頭。”
    “彩頭?”
    “嗯,如果,你們贏了的話……作為獎勵,”
    陳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展示在他們麵前。
    那是一張駕馭著戰車的騎士——rider的職階卡。
    卡片上流轉著微弱的魔力光輝,顯得格外誘人。
    “這個,就是你的了。”
    “但輸了的話……”
    陳羽故意拖長了音調,享受著少年臉上變幻的神色。
    “會、會怎麽樣?”
    衛宮士郎咽了下唾沫,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就給我免費打工一段時間好了。”
    羽微笑著說道,那笑容人畜無害,話語內容卻讓衛宮士郎一頭霧水。
    “打工?”
    “嗯,不是現在,”陳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少年,看到了遙遠的未來,“等你真正學會用投影‘鑄劍’的時候,我會來找你的。”
    雖然眼前的衛宮士郎在投影魔術上還稚嫩得像個剛出生的雛鳥,但平行世界的紅a已經給出了答案。
    這個少年未來所掌握的,並非單純的投影魔術,而是其固有結界“無限劍製”的副產物。
    那是一片心象的鋼鐵荒原,藏納著他此生所見一切“劍”的概念。
    他不僅能複製其形,更能讀取其持有主的技藝與宿命。
    那是一個完美的、永不枯竭的兵器庫。
    隻要衛宮士郎負責投影,自己再用“騎士不死於徒手”的能力奪取其掌控權,然後悉數收入“王之財寶”進行記錄……
    那自己豈不是就擁有了源源不斷的貨源?
    贗品又如何?
    隻要好用,真假又有何妨。
    看著陳羽手中的rider卡片,衛宮士郎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他當然知道,夢幻召喚,讓英靈憑依自身,才是紅寶石的最終殺招,是遠超魔力炮的王牌。
    但是……一想到之前解放archer職階卡時的經曆,他的臉頰就忍不住發燙。
    那個archer的英靈,僅僅是與他的靈魂稍一接觸,就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
    最後,除了扔給他一套紅色緊身衣外,就粗暴地將他從英靈的記憶之海裏踢了出來。
    那份被徹底否定的感覺,至今讓他感覺很糟糕。
    萬一……萬一這個rider也一樣呢?
    自己費盡力氣贏來這張卡片,又有什麽用?
    這邊衛宮士郎還在天人交戰,他手裏的紅寶石已經急不可耐了。
    杖身上的寶石核心爆發出催促的光芒,激動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裏響起:“士郎!士郎!趕緊答應啊!你在猶豫什麽!贏了我們就能多一張底牌了!想想看,rider寶具的威力!”
    “可是……萬一又像上次一樣……”
    “沒有可是!沒有萬一!”紅寶石的聲音像一個紅了眼的賭徒,慫恿著他押上全部籌碼,“archer隻是個意外!相信我,rider職階的英靈寶具都超——強力的!絕對屬於大獎級別!”
    說完,它不等衛宮士郎回應,自作主張地將杖尖對準了陳羽,五角星裝飾閃爍著警惕的光芒:“賭局可以成立!不過你必須保證,不準使用‘阿瓦隆’!否則我是不會讓士郎答應的!”
    對於騎士王劍鞘的威力,紅寶石可是記憶猶新。
    rider那足以石化萬物的寶具,在它麵前都如同撞上牆壁的皮球一樣被輕易反彈。
    如果自己的“多元重奏飽和炮擊”也被那樣彈回來那樣根本沒得打。
    “當然,沒問題。”
    陳羽點點頭,答應得異常爽快,臉上的笑容甚至又擴大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