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眾柱的審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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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南無阿彌陀佛……”悲鳴嶼行冥巨大的身軀顫抖得更厲害了,他手中的念珠因為不斷撚動而發出沉悶的碰撞聲,淚水如同決堤的河川,從他緊閉的眼角洶湧滑落,“他已然被鬼迷了心竅,可憐的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他的聲音悲愴而沉重,仿佛已經看到了炭治郎的結局,竟開始低聲為他還活著的靈魂誦念往生經文,“還是盡快殺死這個可憐的孩子吧,讓他和他的家人早日從這無邊的苦難中得到解脫。”
    “請各位聽我說!!!”
    絕望如潮水般湧來,炭治郎眼見眾人根本不信,甚至已經將他視作死人,他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脖頸上青筋暴起,額角的傷疤也因充血而顯得愈發猙獰。
    “請各位聽我說啊!!!我正是為了讓禰豆子變回人類,才拚上性命成為劍士的!!”
    他的吼聲在庭院中回蕩,帶著不屈的意誌與泣血的悲願。
    “自從禰豆子變成鬼以後,已經過去整整兩年了!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裏,她真的,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吃過!!!”
    “說什麽車軲轆話呢。”
    音柱宇髄天元一臉膩煩地伸出小指,漫不經心地掏了掏耳朵,仿佛炭治郎那賭上一切的呐喊隻是惱人的噪音。
    他輕蔑地瞥了地上的少年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譏笑,“你這白癡的話,誰會相信啊。還說什麽她從來沒吃過人,以後也不會吃人?有種就別光耍嘴皮子,華麗麗地證明給我看啊!”
    口說無憑。
    炭治郎那發自肺腑的言語,在柱們用無數鮮血與犧牲鑄就的、根深蒂固的鐵則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看著同伴們幾乎已經宣判了炭治郎的死刑,戀柱甘露寺蜜璃心中反而有些疑惑和不安。
    “那個……各位,我心中有些疑問……”她雙手合十,臉頰緋紅,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們都是被主公大人邀請過來的,他應該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吧?咱們真的能擅自決定要處置他們兄妹嗎?還是等主公大人前來定奪比較好吧……是吧,忍?”
    說到最後,甘露寺蜜璃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蝴蝶忍。
    這麽可愛的孩子,就這麽被直接殺死的話,也太可憐了吧……
    蝴蝶忍依舊保持著那完美的微笑,語氣也溫柔了許多:“確實,要怎麽處置他,至少也要聽聽主公大人的意見。”
    她的視線,卻若有若無地瞥向了站在最遠處的富岡義勇。
    “說起來,富岡先生,從剛開始到現在,你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一個人站在那麽遠的地方,是終於察覺到被我們討厭了嗎?”
    這句帶著甜美毒刺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移。
    突如其來的點名,讓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富岡義勇有些發呆。
    他曾親眼目睹姐姐富岡蔦子為保護自己而被鬼殺害,所以看到炭治郎和禰豆子互相拚命保護僅存的親人,讓他無法不動容。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前腳和師傅鱗瀧左近次一起給主公大人寫完請願書,後腳炭治郎兄妹就被蝴蝶忍抓到了總部。
    如此轉折讓富岡義勇始料未及,但麵對眾人的注視和蝴蝶忍的詰問,他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淡淡地,一字一頓地回了一句:“我沒有被討厭。”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在場劍拔弩張的氣氛出現了一絲微妙的凝滯,連暴躁的不死川實彌都愣了一下。
    “哎呀呀,”蝴蝶忍無奈地聳了聳肩,用袖子掩住嘴,笑容裏多了一絲戲謔,“算了,看來富岡先生還是沒有自知之明呢。”
    “喂喂喂,別再嘰嘰歪歪地浪費時間了。”
    不等炭治郎再為妹妹辯解一個字,一道白色的身影猛然掠過,帶起一陣狂風。
    不死川實彌布滿疤痕的臉上寫滿了暴戾與不耐,他單手就將那個裝著禰豆子的木箱扛在了肩上,仿佛那是什麽肮髒的垃圾。
    “不、不死川大人!請您放下那個箱子!這是很重要的……”
    負責看守木箱的隱隊隊員嚇得魂飛魄散,他鼓起勇氣上前,話還沒說完,就被不死川實彌一個凶狠的眼神嚇得僵在原地,雙腿篩糠般抖個不停。
    風柱身上那股如有實質的殺意,是源自於屍山血海的憎恨。
    鬼,毀了他的家,讓他親手斬殺了淪為惡鬼的母親,那張猙獰的麵孔和溫熱的鮮血,是他永恒的噩夢。
    他臉上交錯的傷疤,正是母親留下的最後“贈禮”。
    因此,他絕不相信任何關於“善良的鬼”的鬼話。
    “不死川先生,請不要擅自行動。”
    蝴蝶忍的笑容未變,但聲音裏的溫度卻降到了冰點,“您現在的行為,會讓我感到非常困擾的。”
    “哈?困擾?”不死川實彌咧開一個瘋狂的笑容,露出尖銳的犬齒,“你們聽聽這蠢貨在說什麽?鬼會為了保護人類而戰?這種荒唐事怎麽可能發生!簡直是癡人說夢!”
    “麵對鬼,隻要這樣就行了,蠢貨!”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
    他毫無征兆地拔出了自己的日輪刀,那翠綠色的刀刃帶著風的呼嘯,毫不留情地刺向了肩上的木箱。
    “噗嗤!”
    利刃穿透木板,發出沉悶而令人牙酸的聲響。
    一抹鮮紅的血,順著刀刃與木箱的縫隙緩緩滲出,滴落在庭院的砂石上,瞬間染紅了一小片。
    那滴血,仿佛燒紅的烙鐵,燙在了炭治郎的瞳孔裏。
    妹妹被傷害了……
    “啊啊啊啊啊——!!!”
    一股超越了疼痛和恐懼的狂怒,如同火山般從炭治郎的胸腔中爆發。
    他被反綁在身後的手腕猛然發力,繩索深深勒進肉裏,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壓製著他的兩名隱隊成員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竟被他硬生生掙脫,踉蹌著向後跌倒。
    “敢傷害我妹妹的人……不管是柱還是什麽東西……都不可原“諒!!!”
    炭治郎雙眼赤紅,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雙手被縛,他便將自己整個人當成了武器,朝著不死川實彌猛衝過去。
    “桀桀桀桀桀!是嗎!是嗎!那正好啊!”
    看著這個不自量力的少年,不死川實彌的笑容愈發狂妄,即便自己舉著木箱,行動不便,但也不是小小的葵階隊員能夠近身的。
    他舉起刀,準備好整以暇地斬斷這個蠢貨的四肢。
    在風柱的眼中,炭治郎的衝撞,不過是飛蛾撲火。
    “快住手!主公大人馬上就要到了!”
    就在不死川實彌的刀鋒即將揮落的瞬間,富岡義勇那低沉而急切的吼聲響徹庭院。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讓不死川實彌的動作出現了千分之一秒的遲滯。
    高手過招,勝負隻在瞬息。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頓,給了炭治郎絕無僅有的機會。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刀鋒劃破空氣的尖嘯聲中猛地壓低身子,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斬。
    緊接著,他將全身的力量都匯聚到了額頭,借著前衝的慣性,用盡全力地向上狠狠一撞!
    “咚——!!!”
    一聲響亮而沉悶的撞擊聲。
    不是刀劍交擊,而是血肉與頭骨的碰撞。
    炭治郎那堅硬無比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不死川實彌的額角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
    不死川實彌狂妄的笑容僵在臉上,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死川實彌臉上那狂妄到極致的笑容,就這麽僵硬地凝固住了。
    一股溫熱的液體不受控製地從鼻腔中湧出,順著他扭曲的唇角滑落,滴答,滴答,染紅了他腳下的砂石。
    “噗嗤~”
    一聲沒忍住的輕笑打破了死寂。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甘露寺蜜璃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瞬間漲得通紅的臉頰,拚命想讓自己嚴肅起來,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卻滿是藏不住的笑意,肩膀更是不受控製地劇烈抖動著。
    堂堂風柱,鬼殺隊的頂尖戰力,那個以暴戾和強大著稱的不死川實彌,竟然被一個剛入門的癸級隊員,用最原始的頭槌撞得鼻血直流……這一幕實在是……太超乎想象,也太滑稽了。
    即便所有人都清楚,富岡義勇那關鍵時刻的一聲怒吼,是不死川實彌出現破綻的直接原因,但這絲毫無法改變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實——灶門炭治郎,這個被反綁著雙手的少年,確實正麵擊中了風柱。
    劇烈的撞擊讓炭治郎也一陣頭暈目眩,眼前金星亂冒,但他顧不上自己的疼痛,踉蹌著撲到木箱前,用自己被縛住的身體死死擋住妹妹,赤紅的雙眼噴射著怒火,對著那個還在發愣的不死川實彌,用嘶啞的聲音怒吼道:
    “你身為柱,卻連善良的鬼和邪惡的鬼都分不清!我勸你還是早點辭職吧!”
    “你……這……臭……小……子……”
    羞辱感和劇痛如同岩漿般衝上了大腦,不死川實彌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用手背粗暴地抹去臉上的鼻血,在滿是傷疤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紅痕。
    他眼中的狂氣盡數化為純粹的殺意,一字一頓地吐出幾個字,隨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翠綠色日輪刀,“我……要……宰……了……你!”
    他高高舉起刀,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對準了那不知死活的少年,就要揮舞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主公大人駕到——!”
    高舉著刀的不死川實彌,整個身體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瞬間僵在了原地。
    那即將揮落的刀鋒,停在了半空中,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