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屑老板的逃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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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變換的眩暈感還未徹底消散,鬼舞辻無慘便狼狽地跌落在一片肮髒的暗巷之中。
腐爛的垃圾氣味和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讓他那屬於鬼王的、高高在上的尊嚴,被瞬間碾得粉碎。
他踉蹌著站穩,華美的和服上沾滿了塵土與汙穢,但他此刻根本無暇顧及。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刺骨的恐懼,正緊緊攫住他的心髒,讓他渾身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
不遠處,鳴女的身影也憑空出現,隨即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懷中的斷了弦的琵琶滾落到一旁,發出沉悶的聲響。
看到鳴女,無慘眼中那壓抑到極致的恐懼,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間化作了滔天的暴怒。
“廢物!”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毫不留情的一腳,狠狠地踹在鳴女的腹部。
“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廢物!”
無慘的聲音尖銳而扭曲,失去了往日的沉穩與威嚴,隻剩下色厲內荏的驚惶。
他的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每一擊都帶著發泄的意味,沉重的悶響在狹窄的巷道裏回蕩。
“上弦也都是一群廢物!”
童磨那解脫般的笑容,黑死牟臨死前的不甘,猗窩座被碾碎的鬥誌,半天狗徒勞的掙紮……
上弦之鬼們在猩紅風暴中化為虛無的最後景象,通過血緣的聯係,清晰無比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放。
那些他耗費數百年心血培養出的最強棋子,在那個神秘人麵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鳴女蜷縮在地上,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作為鬼王最親近的下屬,她深知無慘能夠通過血液感知他人的想法。
因此,她不敢有絲毫反抗的念頭,不敢有任何怨懟的情緒,隻能將所有的痛苦與重創的虛弱感死死壓在心底,任由那狂風暴雨般的毆打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一股腥甜的血液從鳴女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肮髒的地麵,無慘那瘋狂的舉動才終於停了下來。
他劇烈地喘息著,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無法平息的恐懼。
“無慘……大人……”鳴女的聲音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在風中,“無限城……被摧毀了……”
鳴女的血鬼術與無限城本身融為一體,城池的崩塌,等同於將她的根基徹底摧毀。
那撕裂空間的猩紅風暴,不僅抹殺了她的同僚,也讓她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我知道!”
無慘低吼著,這個事實他早已通過血液的感知確認。
十二鬼月,他引以為傲的最強戰力,如今隻剩下了一個身受重傷、僅有輔助能力的鳴女。
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和不安全感,如同無數隻冰冷的手,從四麵八方將他死死抓住,讓他幾乎要窒息。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無慘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場荒誕至極的噩夢。
先是自己,身為鬼的始祖,活了上千年的完美生物,居然被一個凡人,用一株假的青色彼岸花給戲耍了。
那份屈辱感還未散去,就在他訓斥下弦之鬼時,那個讓他恐懼了數百年的夢魘——繼國緣一,竟然突兀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要再次體驗被逼入絕境的滋味。
可笑的是,後來他才發現,那個繼國緣一也是假的。
對方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黑發的少年。
雖然那少年同樣強大,但上弦還是找到了機會,廢掉了他手中的日輪刀。
然而,勝利的念頭僅僅持續了頃刻的時間。
那黑發少年便在他眼前,化作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頭燦爛的金發,一雙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的猩紅眼眸,俊美得不似凡人,周身散發著讓他本能戰栗的神聖氣息。
那人隻是輕輕揮手,上萬把形態各異的兵器便憑空浮現,將整個空間化作了死亡的叢林。
緊接著,他又掏出了一把劍。
一把僅僅是看著,就讓無慘的五個大腦、七顆心髒同時發出警報,讓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死亡”的神器。
然後,上弦全滅,無限城被毀,自己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逃跑到了這肮髒的角落裏。
一幕幕畫麵在腦中飛速閃過,無慘的臉色愈發蒼白,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清晰的痛感告訴他,這不是夢。
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無限城被摧毀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期盼。
“這麽說來,那個人……那個怪物……他是不是就會被困在毀滅的無限城中,再也出不來了?”
無限城是一個獨立的異空間,是鳴女血鬼術的產物。
如今,這個空間本身都被那猩紅的風暴徹底抹除、撕碎,化為了真正的“無”。
那個金發紅瞳的怪物,當時正在無限城的中心。
他會不會,隨著那個世界的崩塌,一同被放逐到無盡的虛空之中?
或者,被他自己那恐怖的力量反噬,一同化為虛無?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如同野草般瘋長起來,瞬間占據了無慘的全部心緒。
就算……就算他能從那片毀滅的虛空中逃出來,也絕對不可能毫發無傷!
而且,他也不可能立即找到自己的位置!
對策,瞬間在無慘的腦海中成型。
他想起了,曾經欺騙了他的商人曾醉醺醺地吹噓,說他在遠渡重洋的某個國度,似乎見到過傳說中的青色的彼岸花。
雖然無慘已經殺了那個愚弄自己的商人。
甚至覺得這個消息是假的。
但現在,這個近乎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消息,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去!必須去那個國家看看!
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去!
當然,這隻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更重要的原因,是逃!
必須立刻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國家,逃離那個怪物的感知範圍!
就像數百年前,他麵對繼國緣一時所做的一樣。
藏起來。
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藏個一百年,兩百年……
那個怪物再強,終究也是個人類吧?
或許是某種更高級的存在,但他總會有壽命的盡頭吧?
隻要等他老死,等他化為塵土,這個世界就又將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對,就是這樣。
這不是逃跑,這是戰略性的轉移!
是為了實現自己千年夙願的必要手段!
想到這裏,無慘心中的恐懼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冷靜。
他緩緩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滿是褶皺的和服,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運籌帷幄、冷酷無情的鬼之始祖。
隻是那雙梅紅色的眼眸深處,依舊殘留著無法抹去的、對那片猩紅風暴的極致恐懼。
他低頭,看向地上氣息奄奄的鳴女,用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說道:“起來。”
“我們離開這裏,現在,立刻,馬上。”
“走?往哪走?”
一道玩味的、帶著幾分戲謔的詢問聲,突兀地在無慘的耳邊響起。
這聲音清晰、平穩,完全不像地上那個氣息奄奄的鳴女所能發出的。
但此刻,沉浸在自己“戰略性轉移”宏偉藍圖中的無慘,並未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
他甚至以為是鳴女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在回應自己,於是頭也不回地,用一種近乎狂熱的語氣,飛快地宣布著自己的逃亡路線。
“當然是,離開這個國家!我們從東京出發,坐船到菲律賓,然後轉去暹羅,馬來西亞,最後到大不列顛群島!”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仿佛在說服自己,給自己注入虛假的勇氣。
“隻要能找到那該死的商人口中青色的彼岸花,等我成為究極生物,一切還能在卷土重來!”
話音落下,周圍卻是一片死寂。
沒有回應,沒有附和,隻有夜風吹過破敗小巷時,卷起幾片廢紙的沙沙聲。
無慘這才猛然驚覺。
不對!
剛剛那個聲音……不是鳴女!
一股比麵對猩紅風暴時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間從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那剛剛恢複一絲血色的臉龐,“唰”的一下,再度變得慘白如紙。
僵硬地,一寸一寸地,他赫然轉身。
隻見他身側不到三步的距離,一道由無數跳躍的、明亮的星火構成的橢圓形傳送門,正在無聲地旋轉著。
門的那一頭,呈現出的景象,正是他永生永世都無法忘懷的地獄——正在一寸寸崩塌、被虛無吞噬的無限城廢墟!
而那個本應被困在無限城中,與那個世界一同化為虛無的少年,此刻,就站在傳送門的旁邊。
他那頭耀眼的金發已經變回了普通的黑色,那雙熔金般的赤瞳也恢複成了深邃的黑眸,仿佛剛才那個毀天滅地的怪物隻是一個幻覺。
可他臉上那副玩味而又充滿嘲弄的表情,卻比任何恐怖的形態都讓無慘感到絕望。
“嘖嘖嘖,”那個少年搖著頭,發出憐憫般的咂嘴聲,“當你這屑老板的屬下還真是慘啊。”
他的目光越過無慘,落在了地上看起來奄奄一息的鳴女身上。
“好不容易拚了命幫你逃出來,你倒好,轉身就對著人家拳打腳踢,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