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裏斯比利臉上的自豪與熱忱瞬間褪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遺憾與無奈。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像是在為自己的孩子感到惋惜。
    “是的。”
    馬裏斯比利坦然承認。
    “由於龐大到難以想象的資金缺口，即便我們成功完成了‘擬似地球環境模型·迦勒底亞斯’，卻也始終無法將其真正啟動，隻能維持現在的狀態。”
    迦勒底亞斯啟動後就必須一直運行下去，一旦運營停止就無法再度啟動。
    這也是馬裏斯比利至今沒有啟動的原因。
    “但如果能解決資金的問題，”馬裏斯比利的聲音忽然高昂起來，驅散了辦公室內的沉寂。
    他眼中那抹遺憾與無奈被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種屬於夢想家和開拓者的火焰。
    “隻要資金充足，我們就能讓這不安定的人類曆史徹底安定下來，將充滿變數的未來，變革成為確定的、可以被觀測的既定事項！”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內回蕩，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如同古人治學、宗教興起、航海技術的成熟、信息傳達技術的問世、乃至宇宙開發的發端！隻要能創立這等偉業，就絕對是人類曆史的轉折點，是能在人類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偉大功績！”
    馬裏斯比利轉過身，金色的眼眸灼灼地盯著陳羽，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期望。
    “陳羽巫師，我希望你也能加入到這項偉大的功績中來。”
    這番話語，充滿了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然而，陳羽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沉浸在自己宏偉藍圖中的男人。
    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
    “聽起來確實很宏偉，”陳羽的語氣很平靜，“那麽，我需要付出什麽？”
    馬裏斯比利似乎對陳羽如此直接的反應早有預料，他臉上的狂熱稍稍收斂，化為一種鄭重其事的嚴肅。
    “我需要你手中的聖杯。”
    他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隻要你願意交出它，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陳羽心中了然，果然是為了這個。
    自從第四次聖杯戰爭之後，衛宮切嗣用炸彈徹底摧毀了冬木市的大聖杯儀式魔法陣，那場戰爭，也成為了事實上的最後一次聖杯戰爭。
    想要再次獲得聖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遺憾，阿尼姆斯菲亞君主。”陳羽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那個聖杯，已經被我許願用掉了。”
    “不。”
    馬裏斯比利幾乎是立刻就否定了他的說法，語氣斬釘截鐵。
    他向前走了兩步，目光銳利地審視著陳羽，仿佛要看穿他的一切謊言。
    “聖杯是何等龐大的魔力聚合物，它的本質是通往根源的‘孔’，其蘊含的魔力足以實現任何願望。你所許下的‘一噸黃金’，對於它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可能將其消耗殆盡。”
    陳羽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看來馬裏斯比利確實對聖杯做過十分詳細的調查，就連它的本質都知道。
    見陳羽沉默不語，馬裏斯比利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語氣稍緩，繼續解釋道
    “我需要近乎無盡的財富，來實現我的夙願。這不僅僅是為了啟動迦勒底亞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地球儀，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感情。
    “為了確保我構想中的計劃能夠萬無一失，我與阿特拉斯院簽訂了契約，需要他們的全麵協助。而想讓那群煉金術師全力出手，代價是天文數字。”
    “除此之外，為了保持未來觀測的穩定性，甚至於進行時間溯行，需要的東西太多了。”
    馬裏斯比利伸出手指，如數家珍般地說道。
    “阿特拉斯院的全麵協助、時鍾塔君主級別的秘術支持、用以承載這一切的新建設施、無數次的實驗、還有能夠尋找到擁有時間溯行可能性資質的人才……”
    “這一切，都需要無盡的財富才能做到。”
    他轉回頭，再次看向陳羽，金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懇切。
    “而能夠這種近乎無窮無盡財富的奇跡，縱觀整個魔術世界，也隻有聖杯才能做到。”
    馬裏斯比利描繪的藍圖，遠比陳羽想象的還要龐大。
    他不僅僅是想觀測未來，他甚至想幹涉，乃至逆轉未來。
    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
    馬裏斯比利似乎看出了陳羽眼神中的震撼，他趁熱打鐵，向陳羽描繪出那幅成功後的美好畫卷。
    “想象一下，隻要通過聖杯獲得了近乎無盡的財富，阿特拉斯院就會依照契約書進行全麵協助。天體科的擬似地球環境模型‘迦勒底亞斯’將完全啟動，全新的迦勒底設施將拔地而起。”
    “我們可以進行亞從者與虛數潛航的實驗，可以完善靈子轉移的技術，可以招攬全世界靈子轉移適性極高的禦主候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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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昂，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天。
    “屆時，人類將擁有踏足過去、觀測未來的能力，我們將成為曆史的守護者！”
    他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星空。
    “而你，陳羽巫師，”馬裏斯比利放下手臂，目光真誠地看著他，“作為這一切的奠基人，隻要你願意，迦勒底初代所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不得不說，馬裏斯比利開出的條件極具誘惑力。
    一個足以改變人類曆史的偉大組織的最高權力，這是任何一個熱衷於權利的魔術師都無法拒絕的榮耀。
    他看似拿出了十足的誠意，將一切都攤開在了陳羽麵前。
    然而，陳羽隻是靜靜地聽著，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馬裏斯比利描繪的這個計劃，最終會走向怎樣的結局。
    那是燃燒人理以確保未來的瘋狂，是通往毀滅的序曲。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相信馬裏斯比利。
    一個為了理想能夠自殺，一個連自己女兒都能殺死的魔術師，自己如何相信他的承諾。
    況且，自己也不想把聖杯交出去。
    陳羽緩緩抬起頭，迎上馬裏斯比利充滿期待的目光，再次重複了自己之前的說辭，語氣卻比之前更加堅定。
    “阿尼姆斯菲亞君主，我很欽佩你的理想。但事實是，聖杯真的已經被我使用了，它的魔力已經耗盡。”
    馬裏斯比利臉上的懇切與真誠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審視。
    他搖了搖頭，眼眸中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了然。
    “陳羽巫師，這種謊言對我沒有意義。”
    他的聲音恢複了最初的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聖杯戰爭結束至今，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這十年裏，我動用了天體科大部分的資源來尋找你，雖然你這些年隱藏的很好，就像憑空消失一樣。但如果一個願望龐大到足以耗盡聖杯的魔力，那麽它所引發的‘事象’，必然會在世界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產生巨大的異常。”
    馬裏斯比利向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壓迫感。
    “所以，我敢斷言——”
    他盯著陳羽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根本，就沒有使用過聖杯。”
    在他看來，陳羽隻是在待價而沽，用一個的謊言來試探自己的底線。
    辦公室內的空氣再次變得凝重。
    陳羽沉默地看著他，半晌，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阿尼姆斯菲亞君主，不得不承認，你的觀察力和推斷能力都無懈可擊。”
    他這句突如其來的承認，讓馬裏斯比利微微一怔。
    “隻可惜，”陳羽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追憶往昔的複雜神色，“你推斷錯了一件事。”
    “如果是在十年前，在你描繪出那份藍圖的時候，說不定我真的會心動，會選擇加入你的偉業。”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
    “可惜，我見證過那場英靈之間的戰爭，見識過那些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寶具是何等的璀璨奪目。”
    陳羽緩緩抬起右手，伸向身旁的虛空。
    “所以，我許下了一個不會對世界本身造成任何影響，卻又足以改變我自身命運的願望。”
    嗡——
    金色的漣漪如同水波般在他手邊蕩漾開來，一個華麗到極致的劍柄從中緩緩浮現。
    那一瞬間，整個辦公室仿佛都被一股神聖而威嚴的氣息所籠罩。
    馬裏斯比利臉上的從容與篤定在頃刻間支離破碎，他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那自虛空中探出的劍柄，身體甚至因為極致的震驚而微微顫抖。
    作為時鍾塔的君主，天體科的支配者，他的魔術造詣與眼界遠非尋常魔術師可比。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並非單純的魔力具現，而是一件……一件擁有著實體，承載著無上概念的“實物”！
    陳羽握住了劍柄，隨著他的動作，一柄通體散發著柔和金光的聖劍被他從那金色的漣漪中完全抽離出來。
    劍身之上，流淌著仿佛來自星辰深處的光輝，神聖、莊嚴、無可侵犯。
    “我許願要一把……能夠戰勝那些英靈的最強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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