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穿透爆炸的餘波和彌漫的煙塵，死死地釘在葉玄身上，更確切地說，是釘在他手中那個封印立方體上。
    那目光中充滿了審視和疑惑，以及一種近乎野獸發現獵物的貪婪。
    “焚骨者雷燼。”
    葉玄瞬間想起了巡天意誌象征之中的畫麵。
    這個在教廷記錄中早已被標記為已清除的叛逃裁決者，竟然潛伏在淨火熔爐區的核心陰影裏。
    雷燼顯然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看到葉玄在掃描下失控，看到封印立方體反噬引發爆炸，也看到了葉玄此刻的重傷狀態。
    更重要的是，他那由混沌結晶構成的左臂，似乎對封印立方體中泄露出的屬於真正幽魘核心的那一絲混亂源質，產生了強烈的吞噬欲望，結晶的光芒變得急促而危險。
    雷燼沒有動，隻是靜靜地蟄伏在陰影裏，如同等待致命一擊的毒蠍。
    葉玄心中警鈴再起。
    剛躲過係統的深度掃描，又引來一個更加危險立場不明的叛徒窺視，淨火之域，果然是步步殺機。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意念波動，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再次在葉玄的意識中泛起漣漪。
    “我名琉光。”
    “源質分流導管第三主脈節點，懺悔者長廊的陰影是鑰匙。”
    “子夜，暗渦黑市，想活命，證明你不是它們的走狗。”
    “帶著鑰匙的氣息來找我。”
    意念波動戛然而止。
    這個人的提示如同破碎的密碼，指向了某個隱藏在教廷冰冷秩序之下的陰影世界。
    而雷燼那燃燒著幽紫火焰的目光，依舊如同實質般壓在葉玄身上。
    證明我不是它們的走狗？
    葉玄純白的眼眸轉向雷燼藏身的陰影，冰冷的目光似乎與那雙幽紫火焰之瞳隔空碰撞。
    他緩緩抬起那隻沒有握著封印立方體的手，指尖，一縷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灰金色氣息在縈繞。
    那是他之前竊取源質時，刻意截留並偽裝過的一絲源質分流導管特有的能量殘留氣息。
    這縷氣息一閃而逝，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微弱火星。
    管道陰影中，雷燼那燃燒著幽紫火焰的眼睛，驟然亮了一下。
    這氣息像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刺穿了他眼中的審視與貪婪，點燃了某種更危險的東西。
    一個重傷且邏輯混亂疑似被汙染的裁決者，身上卻帶著通往教廷內部最隱秘角落之一的鑰匙氣息。
    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是陷阱？還是同道中人。
    熔爐區的警報仍在尖嘯，銀白色的淨火熔池翻滾得更劇烈，更高階的淨化力量正在匯聚。
    留給葉玄的時間，如同指尖流沙。
    “源質分流導管，第三主脈節點。”
    琉光的意念如同幽靈的低語，再次在葉玄混亂的意識中勾勒出模糊的路徑圖。
    懺悔者長廊，那是教廷龐大能量網絡中一條早已廢棄被遺忘的古老管道，如同巨大生物體內一根萎縮的血管，它的陰影，是教廷冰冷秩序光芒照射不到的角落，也是某些陰影活動的唯一通道。
    鑰匙的氣息。
    葉玄心中念頭急轉。
    他需要靠近那裏，需要留下足夠清晰的痕跡，引雷燼上鉤，更要避開即將到來的毀滅性淨化。
    身形一動，模擬著幽魘重傷後行動遲滯的姿態，葉玄踉蹌著從灼熱的金屬通道壁邊掙紮起身，銀灰色的身軀上裂痕交錯，純白的眼眸光芒明滅不定。
    他緊緊抓住手中那封印符文碎裂內部混亂光芒更加微弱的立方體，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沒有去看雷燼藏身的陰影，而是跌跌撞撞地朝著熔爐區深處，那能量輸送管道最為密集，嗡鳴聲震耳欲聾的區域逃竄而去。
    這個方向，正是琉光意念中指示的，靠近懺悔者長廊入口的區域。
    他的動作笨拙而慌亂，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能量足跡。
    那是他刻意用創世源靈模擬幽魘混亂秩序時，無法完全收斂而逸散出帶著一絲絲灰金色的微弱波動。
    這波動如同黑暗中的螢火，微弱卻執著地指向懺悔者長廊的陰影入口。
    轟！！
    一道比之前更加熾烈，帶著毀滅氣息的銀白色淨化光柱，如同神罰之矛，猛地從熔爐深處射出，狠狠轟擊在葉玄剛才停留的位置。
    堅固無比的金屬平台瞬間被氣化出一個巨大的熔融空洞，邊緣流淌著赤紅的鐵水。
    爆炸的衝擊波再次將葉玄掀飛。
    他悶哼一聲，身體如同破麻袋般翻滾著撞進一片廢棄的金屬構件堆積形成的陰影裏。
    這裏靠近一條異常粗大，但表麵符文黯淡覆蓋著厚厚宇宙塵埃的能量管道，正是琉光所指的第三主脈節點附近。
    “咳咳。”
    葉玄發出模如同金屬摩擦的咳嗽聲，掙紮著想要爬起。
    他手中的封印立方體被剛才的衝擊震得脫手飛出，翻滾著落在不遠處一堆鏽蝕的金屬支架下，立方體表麵的灰金符文碎裂得更多，一絲微弱但精純，獨屬於真正幽魘核心的混亂源質氣息，如同血腥味般逸散開來。
    這氣息，對於擁有混沌結晶左臂的雷燼而言，無異於最美味的毒藥。
    幾乎在立方體落地的瞬間，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撕裂了彌漫的煙塵與混亂的能量。
    雷燼如同潛伏已久的獵豹，從高空管道陰影中暴射而下。
    他的目標明確無比，就是那散發著誘人混亂源質氣息的封印立方體。
    覆蓋著鏽蝕麵具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但那雙幽紫火焰之瞳，燃燒著近乎瘋狂的貪婪。
    葉玄眼中純白光芒急閃，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就在雷燼的混沌結晶左臂即將抓住立方體的刹那，葉玄猛地抬手，並非攻擊雷燼，而是朝著不遠處那條懺悔者長廊的入口陰影，狠狠一指。
    他模擬著幽魘混亂的思維波動，斷斷續續地發出冰冷的聲音。
    同時，指尖再次逼出一縷比之前清晰得多的灰金色氣息。
    這氣息如同活物，瞬間沒入那管道入口處厚重的塵埃與陰影之中。
    那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廢棄管道入口，厚重的塵埃如同被無形的風吹拂，微微波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