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試著伸手摸了摸碗底那熒光，卻沒摸到什麽實感，仿佛不存在一樣。
    隻是那女鬼似在哭，哭出的眼淚化作了碗底的水漬。
    吳雨粘了些放在鼻端聞了一下，沒什麽特別。
    “別哭了，除了黑還有什麽？”
    女鬼說道：“就是控製不住想哭。”
    想哭？
    吳雨突然想到蓉妹妹和穆念慈驟然看到這碗時同樣也會掉淚。
    莫非這碗就是個催淚的“神器”？
    他再次往碗中輸入功力，看看能不能煉化對方，發現沒什麽用，對方依舊好好的，甚至都不再哭了，隻一味哀求。
    “公子，放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害人了，奴婢願一輩子……”
    “閉嘴！”
    隨著吳雨一聲嗬斥，女鬼的聲音消失。
    他將碗倒過來往下晃了晃，那女鬼也沒掉出來，喊了幾聲“放”也不起作用。
    能收鬼，卻不知道怎麽放出來。
    吳雨一時有點犯難了。
    這時外邊有了動靜，燕赤霞一身狼狽地回來了。
    他見吳雨站在倒塌的牆邊，便問道：“吳兄弟，這邊發生什麽了？”
    “沒事，有隻女鬼，叫我打發了。”
    吳雨將破碗收了起來，打量了一下燕赤霞，對方似乎受了點傷。
    “燕兄這是去幹嘛了？”
    燕赤霞神色頗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心中煩悶，出去散了散心。”
    他來到井邊打了桶水，洗了把臉，見吳雨依舊麵色古怪地看著他。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才又說道：“剛才我碰到了樹妖，那老妖法力高強，我拚得全力，也隻重傷了對方，破了其百年功力。
    “我擔心這邊出事，便匆匆趕了回來。”
    吳雨心想，這老燕還真是斬妖又斬心，下手不留情。
    他還以為這兩人又是一頓無疾而終的會麵，雙方大打出手，然後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沒想到老燕這回來真的。
    所謂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
    或許經此一事，燕赤霞的修行將一日千裏，再無阻滯。
    隻是那樹妖重傷，要是躲起來再不出來，那吳雨豈不虧了？
    他原本還想著以後再會會那樹妖呢。
    燕赤霞收拾一番，又說道：“那老妖被我所傷，恐怕會惱羞成怒，明天一早，吳兄弟帶著那書生離開吧。”
    吳雨問道：“那燕兄你呢？”
    燕赤霞說道：“老妖一日不除，我便在這蘭若寺住上一日，況且塵世太紛雜，在這裏也能躲個清靜。”
    兩人聊了幾句，燕赤霞談興不高，便各自散去回去休息了。
    吳雨不太甘心，到了後半夜，又跑到那湖邊去看了一眼。
    隻見周圍一片淩亂，那亭子已經倒了，長橋塌入水中，隻剩幾個樁子還立在那裏，再沒了先前那番筆墨山水的意境。
    倒無端透著幾分肅殺的悲涼。
    吳雨跳到亭中，在地上發現了一些帶著綠意的血跡，應該是那樹妖的。
    突然想到在衙門時候，他用那縣令的血題了一首詩，便將其魂魄拘禁，不能離去。
    現在有樹妖的血，他若再寫幾個字，也不知會發生什麽？
    想到就做。
    吳雨手中沒筆，便折了一根樹枝，蘸了點血在地上寫下“樹妖速來”四個字。
    等了半天，卻不見有什麽反應。
    吳雨不死心，又寫了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還是沒什麽反應。
    吳雨便也作罷。
    寫字拘魂什麽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原理，如今隻是亂試一通，不起作用也在吳雨的意料之中。
    一番無果之後，吳雨便隻能悻悻離去。
    隻是他不知道，此時躲在老巢運功療傷的樹妖姥姥，在其以血寫字的刹那，突然感覺心血來潮，意念大亂。
    腦海中雜念叢生，無法靜心。
    似乎有什麽人在召喚她一般。
    那樹妖忍了又忍，終於麵色一紅，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周圍的侍女目光閃爍，圍了過來，“姥姥……”
    一身黑衣的姥姥怒目一掃，伸手一揮，出現無數樹須藤蔓，如鞭子一般向著眾人抽下，抽得眾女一陣哀嚎。
    “姥姥饒命……”
    黑衣姥姥冷哼一聲說道：“別以為我受了傷，你們就有機會，無端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聶小倩趴在地上說道：“姥姥對我等姐妹有再造之恩，如何敢有不該有心思，姥姥饒了我等吧？”
    黑衣姥姥收了鞭子，對聶小倩說道：“你是個貼心的，那小青去了老半天未曾回來，你去看看怎麽回事？”
    聶小倩一驚，忙道：“姥姥，寺裏有那大胡子在，小倩實在不敢再去造次。”
    黑衣姥姥冷聲說道：“你能從那臭老道手中逃得性命，卻是為何？”
    聶小倩囁嚅著不敢出聲。
    黑衣姥姥說道：“先前叫你去勾引那劍客，你把人放跑了不說，還丟了鈴鐺，落到那青年手中，現在叫你將功贖罪，你卻不從？”
    聶小倩低聲道：“小倩不敢，小倩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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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姥姥將人都趕了出去，再想靜心凝神，卻總是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下意識便尋著那種冥冥中的感覺找了去。
    不知不覺，她又來到那湖中亭，而此時吳雨早已離去多時。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來這裏，不過一來到此處，她心中那股躁動與不安卻平靜了下來。
    隻是看著周圍一片狼藉景象，她心中又對燕赤霞恨意更深。
    又想到自己被燕赤霞所傷，根基大損，實力大減，再沒了與黑山老妖周旋的資本。
    說不得還要去求對方，此時她心中恨意已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燕赤霞，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她忍不住仰天怒吼，震得湖麵水波一層疊著一層。
    當她發泄一通正要離去時，卻驟然看到吳雨用她的血在地上寫的那兩行字，頓時瞳孔一縮，麵露駭然。
    一身怒火與恨意全化作一盆冰水，直愣愣澆在心間，隻覺心中發冷，手腳發寒。
    “拘禁之法！這怎麽可能？”
    她原以為自己心神不定，坐立難安，是因為燕赤霞的緣故，所以才無意間回到了這裏。
    卻不想是有人用她的血將她強行喚來的。
    她伸出顫抖的手，猶豫了好一會，才往那字上一抹，字跡瞬間被抹去。
    見狀，她心中不由鬆了口氣，隨即麵色再次變得鐵青。
    “看來是時候去見一見黑山老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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