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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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消消火,消消火!知道你很生氣啦,別急眼嘛!”丁天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戲謔笑意的臉湊近了些,聲音裏透著股欠揍的輕鬆。
    “剛才那動靜,是不是聽著特帶勁兒,特想衝上來跟我一起‘戰鬥爽’。
    結果被我搶先一步,把廝殺的興頭給掐了?嘖,怪我怪我!”
    他誇張地甩了甩手,仿佛上麵沾了什麽無形的汙漬,然後舉起那隻手在洛德眼前晃了晃——
    那手背上確實有幾道細微的、正在快速愈合的白痕。
    “真不賴我,哥們兒剛才正忙著徒手拆山呢!
    完事兒又覺得不過癮,順手打穿了二十幾層——每層都是好幾米厚的特種合金鋼板!
    你懂那種感覺嗎?
    悶頭往下砸,然後撕開甩飛,砸穿了才發現,謔,五百多米深了!
    剛下來那會兒有點脫力,喘口氣兒很正常吧?理解萬歲哈!”
    他甚至還特意把手指伸到洛德鼻子底下,那指甲縫裏還殘留著一點金屬碎屑和暗紅色的不明物質:“瞧瞧,那鋼層是真他娘的硬!
    徒手插進去那一下,特別費手指頭,跟硬懟金剛鑽似的,你看,指甲都差點給我崩飛嘍!
    勁兒使猛了,稍微歇會兒,體諒一下?”
    洛德的大腦此刻處於一種高速運轉卻又完全理解不能的混沌狀態。
    五百多米深的地下基地?
    徒手打穿?這家夥是人形鑽地導彈嗎?
    他試圖從丁天那張嬉皮笑臉的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但除了欠揍,似乎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坦誠。
    不對……
    洛德混亂的思緒猛地捕捉到一個關鍵點。
    剛才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分明是火藥武器特有的悶響,還有密集的實彈槍械撕裂空氣的尖嘯!
    那絕不是拳頭砸牆能發出的動靜!更不是眼前這個剛“拆山”下來、正抱怨手指疼的家夥能搞出來的音效!
    “不對!有人!”洛德瞳孔驟縮,戰鬥本能瞬間壓倒了混亂的思緒,幾乎是吼出聲的同時,身體肌肉已經繃緊,準備應對任何方向的襲擊。
    然而,就在他“有”字剛出口的刹那,一隻溫熱、帶著點薄繭的手掌,像鐵鉗般精準地、不容抗拒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丁天!
    這家夥的動作快得超越了洛德的視覺捕捉極限!
    前一秒還在幾米外甩著手抱怨,後一秒,那隻“抱怨手指疼”的手,已經帶著千鈞之力。
    將他洛德,一個能將血肉異化、骨刺叢生的存在,硬生生地按在了原地!
    那股力量沛然莫禦,仿佛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下,讓洛德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
    “別動!”丁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戲謔,仿佛在玩一個有趣的遊戲。
    但洛德的身體,尤其是他體內那源於“血肉主宰”的恐怖戰鬥意誌反應比他本人的意識更快!
    幾乎是丁天手掌按實的同時——
    “噗嗤!嗤啦——!”
    洛德後背的作戰服連同堅韌的皮膚瞬間撕裂!
    無數條暗紅、濕滑、如同活物般的血肉觸手,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腥氣,電射而出!
    這些觸手在空中瘋狂扭動、膨脹、硬化!
    尖銳的骨刺如同荊棘般在觸手表麵瞬間生成、突出、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寒光!
    他整條右臂的皮膚也猛地炸裂開來,肌肉纖維如鋼纜般賁張。
    盤踞在臂骨深處的脊椎狀異化骨刃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蓄勢待發,仿佛一條擇人而噬的龍脊。
    隨時準備彈射而出,將麵前的阻礙連同那個按著他肩膀的人一同撕碎!
    但是下一瞬間又收斂起了這種想法。
    “嗬!說了別急嘛!”麵對這足以讓任何對手膽寒的恐怖異變,丁天非但沒鬆手,反而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點興奮的輕笑。
    他隻用了一根食指,對著洛德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眼神裏滿是“看我的”那種欠扁的自信。
    下一秒,按在洛德肩膀上的那隻手消失了。
    不,是丁天整個人消失了!
    沒有音爆,沒有殘影,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原地隻留下被按得微微下陷的金屬地板,以及空氣中一絲被高速摩擦帶起的灼熱焦糊味。
    洛德後背探出的無數血肉觸手和臂骨中蓄勢的脊椎骨刃驟然失去了目標。
    茫然地在空氣中揮舞、收縮,發出不甘的嘶嘶聲。
    時間,仿佛被壓縮到了極致。
    洛德甚至來不及將那些狂暴的觸手收回體內——
    “呼!”
    一陣微弱的氣流擾動,丁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現在他麵前,位置分毫不差。
    仿佛他隻是簡單地側移了一步,又瞬間回歸。
    但不同了。
    他那隻剛剛抱怨“費手指”的右手,此刻正像拎著一隻破麻袋般,隨意地提著一具……或者說半具屍體。
    那屍體身材纖細,看輪廓應該是個女性。
    但她的頭顱,從眉心以上,整個上半部分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爛!
    紅的、白的、粘稠的混合物糊滿了她殘存的下半張臉、脖頸和胸前破爛的作戰服。
    像一幅被肆意塗抹的、令人作嘔的抽象畫。
    破碎的頭骨碎片混合著粘稠的腦漿,正沿著她斷裂的脖頸邊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嘖,真埋汰。”丁天滿臉嫌棄地撇了撇嘴,手腕一抖,像丟垃圾一樣將那半顆頭顱的屍體甩到幾米開外的牆角。
    屍體撞在冰冷的合金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噗通”聲,留下一道刺眼的汙痕。
    他這才抬起沾了些許紅白穢物的手,在自己那件騷氣的褐色外套下擺上用力蹭了蹭。
    試圖擦掉那些汙漬,動作自然得仿佛隻是不小心沾了點灰。
    直到這時,洛德才勉強看清丁天此刻的“造型”:一件純黑t恤打底。
    外麵鬆鬆垮垮地套著件褐色的短款皮夾克現在下擺沾了血。
    下身一條洗得發白的破洞牛仔褲,額頭上還架著一副造型誇張的飛行員墨鏡。
    配上他那張年輕、英俊卻總帶著賤兮兮笑容的臉,活脫脫一個剛從某個音樂節狂歡出來,走錯了片場的時尚青年。
    唯一與環境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夾克上的血跡,以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卻讓洛德都感到心悸的毀滅氣息。
    “現在的雇傭兵質量也太次了,”丁天甩了甩手,又低頭看看外套的血跡,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拳,就一拳,腦瓜子就跟熟透的西瓜似的,‘嘭’!
    就沒了!
    真不抗揍。”
    他像是抱怨產品質量一樣隨意地吐槽著,然後才瞟了一眼還僵在原地、後背觸手尚未完全收回。
    整個人處於一種“我是誰我在哪這賤人到底幹了什麽”的懵逼狀態的洛德。
    催促道:“喂!兄弟!擱這兒發什麽呆呢?演雕塑啊?
    走啊!
    前麵走廊堵著的那二十來個雜魚,還有兩三台鐵疙瘩機甲,都讓我順手拆了,路障清幹淨了!”
    洛德看著牆角那攤勉強能看出人形的爛肉,又看看自己蠢蠢欲動的觸手。
    吞噬?
    這點零碎,塞牙縫都不夠,純粹浪費時間。
    他強行壓下體內因戰鬥意誌被強行中斷而產生的煩躁。
    以及被丁天這非人速度和非人力量帶來的震撼,艱難地合攏了後背裂開的皮膚。
    將那些嘶嘶作響的觸手和骨刺緩緩收回體內。
    臂骨間蓄勢的脊椎骨刃也發出一聲不甘的低鳴,重新盤縮了回去。
    丁天看著洛德那副強行忍耐、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的樣子,嘴又開始不安分了:“我去!
    兄弟,你這表情……你不會真對那堆‘肉醬’感興趣吧?”
    他誇張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做出一個“震驚我媽一百年”的表情,“雖然我個人沒啥道德潔癖,吞噬嘛,理解理解,畢竟趁熱乎……
    但這口味是不是有點太……
    太獨特了?太變態了?嘖嘖嘖……”
    洛德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他現在無比懷念丁無痕!
    雖然那家夥也經常一本正經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但至少!
    至少丁無痕在關鍵時刻是絕對可靠且嚴肅的!
    而這個丁天……實力是強到離譜,關鍵時刻也真能頂上去,但……這嘴!
    這張嘴簡直是精神汙染源!
    是行走的血壓提升器!
    洛德用盡全身力氣才壓製住用最惡毒的神州古語問候丁天祖宗十八代的衝動——畢竟這貨現在是己方戰力天花板。
    “呼……”洛德從牙縫裏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強行把問候語咽回肚子裏。
    他決定徹底無視身邊這個噪音汙染源,把所有的憋屈都轉化為衝刺的速度!
    雙腿肌肉瞬間賁張,腳下的金屬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
    朝著丁天指的方向,沿著剛剛被“清理”過的通道,全力爆發衝刺!
    風聲在耳邊呼嘯,景物高速倒退。
    然而,僅僅衝出百米,洛德就被迫稍微放緩了腳步——不是體力不支,而是眼前的景象,讓他這位見慣了血腥的“血肉主宰”都感到一絲……震撼。
    什麽叫“拆了”?丁天那輕飄飄的兩個字,在這裏得到了最直觀、最暴力、最血腥的詮釋!
    通道兩側,原本應該是光滑的合金牆壁和整齊的管道線路。
    但現在,這裏如同被一頭狂暴的太古凶獸蹂躪過的屠宰場!
    殘缺不全的屍體,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姿勢,東倒西歪地散落著。
    有的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拍扁,如同被液壓機碾過的人形標本,糊在牆壁上,深陷進去。
    字麵意義上的“糊成泥鑲進牆裏”,隻有濺射狀的血跡和碎裂的布料昭示著這裏曾經是一個活人。
    有的則像是被蠻力硬生生撕裂,斷臂殘肢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垃圾。
    腸子內髒拖曳出老遠,濃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惡臭混合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
    別說找一具完整的屍體了,洛德目光所及,連一具能勉強拚湊出個人形、五官還保持原樣的都找不到!
    所有的腦袋要麽稀爛如泥,要麽幹脆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頸腔。
    更觸目驚心的是那幾台機甲。它們原本應該是通道的鋼鐵壁壘,此刻卻變成了散落一地的巨型廢鐵零件。
    厚重的裝甲板像是被頑童撕開的硬紙殼,扭曲變形,邊緣鋒利地卷曲著;
    粗壯的機械臂被擰成了麻花狀,斷裂的液壓管路如同垂死的蛇,滋滋地噴射著淡黃色的液壓油;
    金屬履帶碎成無數節,像被丟棄的玩具;
    閃爍著危險紅光的能量核心被粗暴地扯出,丟在一邊,兀自冒著黑煙;
    機甲的主體軀幹大多嚴重變形,像被巨錘反複捶打過,深深凹陷。
    時不時從破裂的縫隙裏“滋啦”一聲,爆出幾朵短暫而刺眼的電火花,照亮這片修羅地獄。
    洛德全力衝刺中,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瞟了一眼旁邊。
    丁天正跟在他側後方幾步遠的地方,雙手插在那件沾血的褐色夾克口袋裏。
    嘴裏叼著一根剛拆封的巧克力棒,腳步輕鬆得像是在自家後院散步!
    他甚至還有閑心,一邊嚼著巧克力,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牆壁上那些“人體壁畫”,仿佛在欣賞什麽後現代藝術品!
    察覺到洛德的目光,丁天一愣,隨即露出一個“哎呀被你發現了”的尷尬笑容。
    動作極其自然地又從夾克口袋裏摸出一根包裝完好的巧克力棒,手腕一抖,精準地拋向洛德:“嘿!愣啥神兒?
    要來口不?放心,不是那種苦得掉渣的黑巧,甜的!
    之前都靠這個哄我們家小鹿汐。
    老三無痕跟大姐頭都不好這口兒,也就我跟我們家老四喜歡點甜滋滋的玩意兒。”
    洛德:“……”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再次受到了衝擊。在屍山血海、機甲殘骸遍布的戰場上。
    一個剛剛徒手拆了山、打穿了五百米地層、捏爆了人腦袋、撕碎了二十幾個雇傭兵加兩台機甲的怪物。
    居然在……分享零食?!還是甜口的巧克力棒?!
    這已經不是不正經了,這簡直是把“荒誕”二字刻在了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