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丁天用力吸了吸鼻子，眉頭緊緊皺起，像隻警惕的獵犬。
    “你們聞到沒？一股子……怪味兒？”他努力思索著形容詞，“有點像……爛木頭？又有點像……嗯，石楠花？
    還是說……某種腥味？媽的，這前文明的鐵棺材不會是剛運過鹹魚吧？”
    他狐疑地打量著四周光潔的金屬艙壁。
    旁邊的丁無痕隻是極其輕微地嗅了一下，冰山般的臉龐上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正小心翼翼將奧利維雅安置在座椅上的洛德。
    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二哥，閉嘴！坐好！”
    這味道丁無痕很熟悉的很啊，隻能說是不可言說的。
    昏迷的奧利維雅如同精致的瓷娃娃，安靜地躺在洛德為她調整好的座椅上，蒼白的麵容在柔和光線下顯得格外脆弱。
    丁無痕沉默地檢查著自己身上的裝備，確認在剛才的衝擊中沒有損壞。
    丁天齜牙咧嘴地揉著酸痛的關節，嘴裏還在無聲地碎碎念。
    顧三秋則縮在角落一個相對舒適的座椅裏，既好奇又緊張地打量著這個充滿未來感的“鐵棺材”內部。
    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座椅扶手。
    畢竟，顧三秋擱這光睡覺了，進來的時候裏麵就開了幾個應急燈，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就一個椅子。
    甚至操縱盤都是現在剛翻出來的，平時沒有人操作的時候，真就一個純鐵皮殼
    洛德的目光則沉靜如淵。他大步走向駕駛位，那是一個造型獨特、包裹性極強的座椅。
    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這艘突擊者厚重的、沒有任何物理舷窗的裝甲外殼駕駛依賴於內部的全景虛擬投。
    投向了五月號深處那片被隔絕的、危機四伏的核心區域。
    那雙血紅的瞳孔深處，沒有任何遲疑或恐懼，隻有如同孤狼鎖定獵物般的絕對冷靜和焚燒一切的決絕。
    這次他準備整個大活。
    風暴，從未停歇，隻是暫時被隔絕在這層冰冷的金屬之外。真正的營救，或者說，屬於洛德一個人的戰爭，才剛剛拉開血腥的序幕。
    “所有人！坐穩！固定好自己！”洛德的聲音在艙內響起，清晰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坐在駕駛位上，手指並未去觸碰任何複雜的控製麵板，隻是輕輕在扶手上拍了拍。
    隨著他的動作，艦載機內部響起了極其細微的機械運轉聲。
    後方原本平坦空曠的地板區域，幾塊裝甲板無聲滑開，數個符合人體工學的金屬座椅如同從地麵生長出來般迅速升起、展開、鎖定。
    座椅表麵覆蓋著深灰色的緩衝材料。
    同時，洛德將奧利維雅小心地放在緊鄰駕駛位的一個座椅上。
    當他將少女的身體靠向椅背時，座椅表麵瞬間亮起一圈柔和的淡藍色光環。
    這不是傳統的安全帶，而是帝國科技中常用的“束縛力場”的一種溫和應用——
    本質上是精準控製座椅表麵及乘員身體周圍小範圍的重力梯度，使人體如同被無形的柔和力量包裹、貼合在座椅上。
    即便是昏迷狀態，也能確保乘員在各種極端機動下保持穩定，不會因慣性而甩脫或受傷。
    20米長的艦載機，內部空間經過高度優化，容納他們五人綽綽有餘，甚至稱得上有些餘裕，絕不會顯得擁擠。
    至於傳統意義上的安全帶？在
    突擊者內部的重力場調節裝置麵前，顯得如此原始而多餘。
    無論駕駛員做出何等匪夷所思的機動，720度死亡大陀螺也好，瞬間的超高g力急停也罷。
    內部的乘員隻會感受到恰到好處的壓力變化，而不會被甩成肉醬或震成腦震蕩。
    “卡翁，啟動推進器，預熱所有係統，準備脫離。”洛德這一次是直接開口，聲音在艙內回蕩。
    他沒有選擇使用神血鏈接，這既是習慣，也是讓其他人能了解情況。
    “遵命，指令已接收。推進器啟動預熱，係統自檢中……所有單元狀態：通過。
    隨時待命，陛下。”
    艦載ai卡翁那溫和而清晰的電子合成音立刻在艙內響起。
    這一次，它沒有使用帝國語，而是熟練地切換成了這顆星球的語言。
    同時，它也遵循著洛德的命令，省去了“皇帝陛下”這個在他人聽來過於驚世駭俗的稱呼。
    “我靠！它會說話？！”顧三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指著空無一物的艙壁前方，滿臉的不可思議。
    “所以我們怎麽出去？這玩意兒總不能跟穿山甲似的打洞吧？”
    顧三秋按捺不住好奇心，從自己的座位上探出半個身子，扒著洛德的椅背。
    探著個腦袋，眼睛瞪得溜圓，試圖從光滑的駕駛台前部看出點門道。
    “這黑咕隆咚的，連個窗戶都沒有，你咋開？意念操控？”
    洛德深深地、帶著濃濃疲憊意味地歎了一口氣。
    為什麽自己身邊這些年齡相仿的“朋友”，性格光譜如此極端？
    要麽是冷得像萬年冰山、戰力爆表的禦姐，要麽就是眼前這種……
    嗯，“思維活躍”得讓人想把他腦袋按進操作台的人才？
    他甚至覺得吐槽都是在侮辱自己本就所剩無幾的腦細胞。
    此時此刻的洛德，有點想江南了，那貨雖然智障，但是最起碼精神正常。
    不對，最起碼智商正常，精神算了……有時候洛德都懷疑這貨叫江南，是不是在神州的南方，腦子裏麵因為過於潮濕，導致全灌腦子裏了全是水？
    “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係好……嗯，坐穩就行。”洛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力感。
    “下麵交給我，或者交給卡翁。你再幹擾駕駛，我就讓卡翁模擬一下720度大陀螺，讓你體驗一下什麽叫‘腦漿搖勻’。”
    顧三秋脖子一縮，立刻像鵪鶉一樣縮回了自己的座位，嘴裏還小聲嘟囔：“坐穩就坐穩嘛，凶什麽凶……”
    旁邊的丁無痕和丁天則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前者是帶著純粹的技術性探究目光。
    畢竟前文明的遺物，尤其是這種級別的載具，實在罕見，每一個細節都值得推敲。
    啊，其實丁無痕完全看不明白，他也沒見過前文明長什麽樣，更看不出來這是帝國的玩意。
    後者則完全是看樂子的心態，丁天玩世不恭的臉上寫滿了“有意思”。
    甚至還吹了個口哨：“嘿，這鐵疙瘩脾氣還挺大？
    你這司機夠拽的啊！”
    洛德不再理會他們。
    他的意識沉靜下來，與艦載機的主控核心通過無形的神血鏈接緊密相連。
    瞬間，原本一片漆黑、隻有指示燈光的駕駛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驟然亮起！
    柔和的光芒並不刺眼，卻瞬間將整個駕駛艙內部渲染成一個360度無死角的巨大虛擬空間！
    外部世界的景象——扭曲的走廊、彌漫的煙塵、那堆埋葬了丁天的金屬廢墟、以及更遠處斷裂的管道和閃爍的電火花——如同真實般纖毫畢現地投射在四周。
    視野清晰無比，甚至能看到空氣中飄蕩的塵埃顆粒！
    這全景虛擬視野，正是無舷窗設計的精髓所在，駕駛員如同懸浮在戰場中央，感知沒有任何死角。
    “啟動光學匿蹤鍍層，等離子折射率調整至‘穿透’模式。
    武器係統待機，非必要不啟用。
    目標：正前方，外部海床岩層。”
    洛德的聲音冷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而非下達一個瘋狂的指令。9
    “卡翁，計算最優衝擊路徑，常規能量能量核心輸出提升至8，護盾集中前部。
    我們——直接鑿出去！”
    畢竟洛德隻是不會開永恒級這種長達千公裏的龐然巨型軍艦，一架艦載機的基礎操作還是能勉強整明白的。
    反正也就開個口，也用不著實際操作什麽。
    “指令確認，皇帝陛下。”卡翁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上了一絲執行毀滅命令時的絕對服從。
    “光學匿蹤鍍層啟動，折射率調整。等離子護盾集中前向錐形區域。
    常規能量核心輸出提升至8……穩定。
    最優路徑計算中……計算完成。衝擊準備就緒。”
    畢竟隻是鑿穿個地殼而已，要是真把幽能都用上，等下直接幹到光速那可炸了。
    嗡————！
    突擊者艦載機內部，低沉穩定的嗡鳴聲陡然拔高，化作一種充滿力量感的咆哮！
    機身尾部，那兩個六邊形蜂窩狀的無工質離子推進器噴口，驟然噴湧出熾烈到刺眼的幽藍色粒子流！
    光芒在昏暗的走廊中拉出長長的光尾，將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妖異的藍色！
    原本如同呼吸般明滅的幽藍能量紋路，此刻變得異常明亮，如同奔湧的岩漿在黑色的岩層下流淌！
    艦載機通體覆蓋的等離子匿蹤鍍層開始劇烈波動，光線在其表麵發生詭異的扭曲。
    讓整架突擊者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融入空氣。
    “坐穩了！”洛德的聲音在引擎的咆哮聲中依然清晰。
    轟————！！！
    沒有任何試探！沒有任何猶豫！
    懸浮的黑色“飛鏢”如同被無形的巨弓射出，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悍然撞向了前方那堆由扭曲金屬、斷裂管道和厚重船殼構成的廢墟！
    接觸的瞬間！
    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如同億萬根鋼針刮擦玻璃！
    廢墟中那些堅硬的合金結構，在突擊者艦載機前端凝聚的恐怖動能和等離子護盾的高溫切割下，脆弱得如同朽木！
    它們不是被撞開，而是被瞬間汽化、熔融、撕裂、粉碎！
    狂暴的能量流形成一個不斷向前推進的毀滅錐體！
    煙塵？
    不，那是金屬被瞬間高溫蒸發後形成的熾熱蒸汽！
    碎石？那是堪比戰艦主裝甲的合金被碾碎成齏粉！
    整個艦載機就像一枚燒紅的鋼釘，狠狠鑿進了一塊巨大的黃油！
    巨大的衝擊力透過重力場調節傳遞到艙內，變成一種沉重而持續的推背感，將每個人都牢牢“按”在座椅上。
    丁天發出一聲怪叫：“我操！真他媽鑿啊？！”
    顧三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臉色煞白。丁無痕則繃緊了身體，眼神銳利地感受著這狂暴推進下的每一絲細節。
    突擊者沒有絲毫遲滯！
    它頂著前方不斷被粉碎、熔穿的金屬障礙，速度甚至還在提升！
    前方的虛擬投影視野中，景象飛速變幻：扭曲的走廊結構被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厚實的岩石層！
    然後是混合著裝甲和承重結構的複雜夾層！
    轟！轟！轟！
    每一次撞擊都如同重錘敲擊在巨鼓上，沉悶的巨響在艙內回蕩。
    艦載機前端凝聚的能量護盾與船體結構激烈對抗，爆發出刺目的能量閃光。
    終於！
    哢嚓——轟隆！！！
    伴隨著一聲仿佛星球骨骼斷裂的巨響，前方的金屬洪流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以及一股瞬間增強的巨大壓力！
    虛擬視野的邊緣，可以看到被撞開的巨大豁口邊緣，殘留著暗紅色的熔融金屬，正迅速在海水的冷卻下凝固變形。
    他們衝破了達貢基地！進入了冰冷、黑暗、高壓的深海！
    然而，突擊者沒有絲毫停頓！它的目標不是海水，而是更深、更厚重的東西——海床！
    “目標：海床基岩層。維持衝擊速度，護盾全功率！”洛德的指令冰冷而堅決。
    雖然不開護盾僅靠普通的岩石不可能造成任何的刮花，但是不開護盾，總覺得不舒服。
    艦載機如同深海巨獸，一頭紮進了覆蓋在五月號殘骸上方的厚厚沉積物中！
    淤泥、沙石、甚至夾雜其中的小型礁石，在突擊者狂暴的衝擊力和護盾的高溫下瞬間化為烏有！
    視野被渾濁的泥漿和翻滾的氣泡充斥，如同陷入泥石流。
    但這僅僅是開始！
    幾秒鍾後，更加沉悶、更加令人心悸的撞擊聲傳來！
    咚！！！！
    艦載機狠狠撞上了真正的海床基岩！
    堅硬的岩石在帝國科技的造物麵前，同樣顯得脆弱！岩石被擠壓、粉碎、熔融！
    一個巨大的隧道在突擊者身後形成，隨即被洶湧倒灌的海水和崩塌的岩塊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