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聖王的兵又帶著一堆犯人，浩浩蕩蕩的遊街，其中一人高喊著：“官商勾結，囤積居奇，櫃坊無恥，以幣代糧，兼並均田，萬民流離，該死！該死！該死！”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有人說這些人是小偷，偷走了國家和人民的錢，讓很多農民失去了原本好不容易分來的土地。
    人是有多賤啊，時間久了，我開始慢慢接受聖王，並且也想要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沒錯你是賤’，嗯？
    直到敵軍圍城三月，城裏缺糧……
    看著眼睛發綠光的士兵們，我不知道會落到哪個碗裏。
    如果我能長大，會不會也能混著湯喝下碗裏的指甲和牙齒……
    我，就這麽諷刺地死在了本該死在的地方……
    死前，我看到一個眼角有痣的女孩子緊緊盯著我，她是下一批吧，可是我怎麽看著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
    …………
    我叫劉南秀，今年12歲了，村子裏的青壯年全被拉去打仗了，現在前線吃緊，家裏都盼著爹爹立功。對，是立功，因為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
    我們這裏本來很富裕，家家戶戶都有餘糧，因為地好，這裏稻穀產量很高。可是斷斷續續打了二十多年的仗，這裏再富裕，也被掏的一滴不剩了。
    外麵兵荒馬亂，到處都是土匪，行乞的難民一路像是螞蟻，遠遠看不到頭。他們也很快就會變成土匪。村裏沒了男人，大家都怕哪一天土匪突然來搶，雖然沒什麽可搶的。
    昨天哥哥也被征召到前線去了，我怕是也快了，不過當兵至少能吃飽。村裏很多人去山上找能吃的樹葉樹皮，我也得趕緊去，不然樹皮都沒得吃了。
    幾個月後樹皮都沒得吃了，聽說昌王招雜役，正好我家離南都不遠，我就去試試。都城裏一片繁華，各個招工處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都是半大的小孩，大人都去當兵了。排的最長的隊，卻是招太監的……
    我被留下僅僅是因為秀氣，我領了錢交給家裏，至少他們現在不用餓死了。
    我也曾夢想仗劍走天涯，也曾夢想建功立業為民請命，可是今天，我卻被洗刷的幹幹淨淨，穿的像個小姑娘一樣被送進昌王的寢室。
    出來後，天地沒了顏色，眼裏沒了光，我像個行屍走肉一般，現在隻想死。
    本來我想一死了之，但是想想家人還是忍了下來。後來慢慢習慣了，哭著告訴自己這沒有什麽，有人服侍還有肉吃，我卻也舍不得死了。
    有時候也會想，你的誌氣呢！誌氣始終抵不過眼前的一碗紅燒肉，整個鄉都找不出這一碗肉，我知道餓是什麽感覺，我不想再挨餓。
    我在這碰到一個丫鬟，叫小舞，她對我很好，眼角有顆痣，笑起來很好看，像天使一樣。她經常過來找我玩，可是我一直不敢抬頭看她，我無法麵對自己對她的感覺，隻是在默默地關注著她。
    人是得有多賤啊，我現在15歲了，我現在好怕自己失去這一切，我怕有人搶了自己的位置，我怕他厭煩了一腳踢開我。
    我一直惴惴不安，我想要打扮自己，我想要學的女性化一些，可是15歲的我發育很快了，怎麽辦？啊！我好變態！
    這就是平常人家小妾的心態嗎？我甚至出現過當太監的念頭，不行，再這麽下去我真的完了。與其被拋棄自怨自艾，不如想個辦法。
    這一天我問昌王現在的形勢，他說自從二十多年前所謂聖王攻下西都，皇帝遷都東都，崔家為首的門閥趁虛控製了皇帝，打著號令天下的口號。
    可是地方政權各懷鬼胎，各路將軍擁兵自重，朝廷名存實亡，南方有實力的節度使商議後更是另立新帝。
    如今形成三個基本政權：西部是聖王建立的大周，不過所謂聖王隻是懂點術法，胸無大誌殘忍嗜殺，攻下西都便貪圖享受，網羅珍寶美女，這樣的大周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潰散；
    北部是崔家控製的原朝廷，名存實亡，隻剩各門閥世家自己的家底在苦苦支撐，不堪一擊，而且誰想要打著正義的旗號統一全國，必定要以崔家的人頭祭旗；
    南方是各路節度使推舉出的新朝廷，可惜一盤散沙，甚至互相攻伐。十多年戰亂不止，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誰都不敢保證自己明天是否還活著。
    他跟我說秀兒啊，亂世，兩個字，活著，輪不到你去想怎麽活著。
    我告訴昌王我想去建功立業，沒想到昌王一口答應，自己出錢組建了一支兩千人的隊伍交給我，這是直接起飛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還有，原來他這麽有錢……
    我意氣風發地對小舞說，等我回來！那是我第一次抬起頭，也終於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感情，她真的好美。
    也不知道誰發的令，新朝廷命我去大周邊界支援王桐將軍，在昌王活動下，我也算正規軍了。16歲領兵，如同兒戲的出征，沒想到啊沒想到。
    半個月後到達戰場時王桐已經戰死，敵將張璨正在追剿逃兵，我剛安頓好王桐殘部準備迎敵死戰，畢竟人家可是四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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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結果就是張璨追至河穀時突發山洪，衝散了隊形阻隔了首尾……
    我輕輕鬆鬆活捉了張璨，但現在我還在發懵。
    “將軍？”
    差點忘了張璨正跪在帳下，我隨口問道：“聽說你的部隊喜歡吃人？你們還是人嗎？”
    張璨嗬嗬一笑：“您出門踩到螞蟻會心疼嗎？”
    “拉出去砍了。”
    畜生。
    不過這句拉出去砍了好過癮啊，真的還想再說一次，好開心，又不能表現出來，憋得好難受。
    我順勢接管了平城，朝廷封我為遊擊將軍，我也成將軍了啊，做夢也沒有，不對，做夢想過，這是夢想成真了啊。
    平成，基本已經成死城了，沒死的都跑光了，不要說十室九空，有的地方方圓幾十裏連一條活著的狗都見不到。
    有了兩家的家底，我瞬間有錢了，軍隊擴充到了1萬，更是組建了一支1千人的騎兵。在整頓了半年後，這支軍隊終於真正屬於我了，我派人給昌王送了禮，順便給小舞捎了封信。
    這才大半年沒打仗，平城也漸漸恢複了，開始人來人往。人永遠是向前看的，再大的苦難，隻要過去了，依舊能快速恢複，畢竟人們得活著。
    可同樣，人也是善忘的，這才多久，就已經為爭奪利益出現各種亂象，好像已經忘了亂了之後有多麽的慘烈。
    朝廷幾個月前調楊嗣方將軍率軍五萬來攻打金州，我被編入作為先鋒待命。
    看來昌王朝堂鬥爭失敗了啊，還是得節度使說了算，不過我現在兵精糧足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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