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民跟協和醫院的邱醫生約好了周二進行複查。
    自從過完年，被王維那臭小子氣到的王利民就感覺這半邊身子總不得勁，連著左胳膊到肩膀有時候疼痛難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於是，找了自己的一位老戰友，聯係了協和醫院的胸外科的邱大夫給檢查了一下。當時人太多了，化驗結果沒來得及查看，於是約好了今天再過來讓邱大夫給好好的看看。
    經過拍胸片，化驗血和尿液，最後拿到化驗單來到了邱大夫的麵前。
    “您看看這是我的胸片，這幾張是化驗單。”王利民送上化驗單說道。
    邱大夫拿著化驗單看了一下，就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的血小板有些偏低，而且膽固醇明顯有點高，是不是以前就有冠心病高血脂之類的病症啊？”
    王利民就點了點頭說道“血脂一直都高，除了過年的時候喝了幾杯酒以外，平時都吃的很清淡。”
    邱大夫就點了點頭，又拿起胸片擱到觀片燈下麵仔細查看，隨後回頭看了一眼王利民，“今天就你一個人來的嗎？沒讓你家裏人一同過來嗎？”
    “啊！就我一個人來的，怎麽了？”王利民就說道。
    邱大夫皺了皺眉頭，隨後說道“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的這塊肺葉上半邊不太好，中部的陰影有點大啊！”隨後又問道“你平時抽煙癮很大吧？”
    王利民是個老煙槍了，已經抽了大半輩子了，一直也沒病沒災的，於是就有些凝重起來“大夫，您看出什麽就跟我直說吧！我就最近總覺得這半邊身子總是帶著胳膊疼得厲害，有時候半夜都能疼醒了。”
    邱大夫就皺著眉說道“你這右邊肺部感染特別厲害，初步估計是腫瘤，而且已經很大了。”頓了頓又道“現在有兩種情況，第一如果按照你現在的狀態最多再堅持半年或是最多不超過八個月，腫瘤會擴散或是讓你痛不欲生。第二，做手術將他徹底的拿掉，這樣一來你還有機會能夠繼續五六年的時間。”說完神情有些落寞。
    王利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是得這個病死去的，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怔怔的看著王大夫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邱大夫有些抱歉，如果王利民帶了家人來或許剛才的實話並不會當著患者的麵說出來。職業操守告訴她，無論是誰真正麵對生死的時候都會變得懦弱，尤其是生了這種病症的病人，他看的實在是太多了。
    “邱大夫，這是你的個人判斷還是最終的診斷？”王利民想了想最後才問道。
    邱大夫點了點頭說道“我在這個科目已經研究了幾年，你的這種症狀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心髒病，左心房過血量不足引起你的左半邊身體不適，導致你的肌肉得不到大量供血才會出現肌肉痙攣疼痛難忍的症狀。”頓了頓又道“另一種情況就就是腫瘤，而且已經到了中後期，他在你的胸腔裏不斷吸收能量，使得你的左麵肩膀附近嚴重供血不足，你會感覺左麵身體非常的不適。如果你選擇手術，那麽需要對你的左麵胸腔進行開胸手術，摘除你的左麵肺葉，這樣雖然你隻剩下一個肺葉，但是生命暫時無憂，不過隨著肌體慢慢衰退，你的另一邊肺葉最後不堪重負也會出現病灶，那樣也就預示著你走到了生命盡頭。不過這樣的情況會在五六年以後發生，也就是說你最多的生命還有六年時間。”
    王利民不知道自己怎麽出來的，整個人仿佛都蒼老了十幾歲，顫顫巍巍的走過馬路的紅綠燈，滿腦子都是剛才大夫的話。
    如果做手術還能活六年，如果不做手術還有半年最多八個月就要離開所有的親人了。
    並且聽了大夫手術費費用高的太離譜，幾乎就算把整個家都賣了也根本就湊不夠手術費。那還看什麽，回家等死算了。
    找了個公園的長椅坐了下來，看著公園裏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什麽人走過。
    王利民是一個老兵，參加過中印自衛反擊戰，立過集體三等功。複員以後從事糧食局工作，這一做就是一輩子。直到退休依舊是一個科室的副主任，最後退休了給了個享受正科級待遇的退休待遇。
    “想不到我最後竟然是這麽一個結果。”王利民此時想到了很多，想起在那個炮火紛飛戰場上犧牲的戰友，他們還那麽小就為國捐軀了，自己卻活下來了。“你都比他們活了這麽久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心底裏仿佛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他自己。
    “是啊！多活了三十年啊！”王利民拿著手裏的化驗單，閉上眼睛仔細回憶這三十年經曆的風風雨雨，大腦裏最多的是全家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從女兒出生到兒子出生，再到抱上所以王維那一刻，全都是美好的回憶啊！
    “你還有啥遺憾的呢？”
    “老婆孩子熱炕頭，天倫之樂你都享過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兒子閨女一大堆，孫子孫女也一大把，要家有家要孩有孩吃穿不愁了，還有啥遺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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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遺憾嗎？”
    王利民坐在公園長椅上想了好久，直到太陽都有些偏西了，“這時候王維那臭小子該放學了吧？好像好久都沒有去接孫子放學了唉！”
    當王維火急火燎的想要趕緊去一趟二裏莊而走出校門的時候，發現王利民就站在校門口，笑嗬嗬的看著自己的大孫從學校裏跑出來。
    “爺爺？”王維從柵欄裏就看到王利民微笑著站在學校門口等著他。“你怎麽到這來了？”
    王利民微笑著問道“我不能來看看你嗎？”
    王維就有些意外加意外了“好像你已經好久沒來過了。”
    “嗯，自從我帶著你告黑狀開始你就不要我接了，是吧！”王利民將那段黑曆史翻出來笑嗬嗬的說道。
    王維撓了撓頭，“你這樣說是讓我感激還是感動？”
    王利民沒想到這小家夥好像一點都不領情的樣子“臭小子，你還真敢說，小時候是誰把尿經常澆在我的脖頸子裏的，又是誰經常拉著我去買好吃的呢？咋的，這時候不認賬了？”
    “呃，你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黃曆幹什麽？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撒尿都能呲出老遠了。”王維依舊不為所動的反問道“你今天怎麽想起來接我了？”
    “你好久沒有陪我吃飯了，所以今天想請你吃個飯，緩和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王利民微笑著說道。
    “我們之間還用緩和嗎？”王維見到老頭竟然跑來服軟了，這真是太陽打南邊出來了，這倔老頭今天有點反常啊！
    “給不給麵子，一句話。”王利民想著以前跟王維一直都是這麽直來直去的說話。
    “呃，你今天有點反常。”心裏就道反常必有妖，這老頭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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