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笛聲撕破夜幕，祁連山北麓的凍土在鐵蹄下震顫。
    董卓勒馬立於高坡，玄鐵兜鍪結滿冰碴。腳下百裏營盤星火如豆，新降的燒當羌騎兵正在篝火旁磨刀——這些昨日還在北宮伯玉麾下咆哮的狼群，此刻卻將狼頭纛換成了董字旗。
    &34；將軍，探馬來報！&34；
    親兵滾鞍下馬時，懷中的羊皮地圖已凍成硬板。董卓展開輿圖，指尖劃過胭脂山隘口：&34；先零羌殘部在此處集結？&34；他忽然冷笑，&34；禿發樹機能的後裔，倒比韓遂硬氣。&34；
    李秀寧的玄甲騎在左翼列陣，聞言蹙眉：&34；禿發部擅馭野馬，其酋長禿發烏孤有‘馬背鬼王’之稱。&34；她話音未落，遠山突然傳來悶雷般的嘶鳴，地平線盡頭騰起遮天蔽日的雪霧。
    十萬野馬！
    畜群如決堤洪水奔湧而來，馬背上竟無人駕馭。衝在最前的赤鬃馬王眼冒綠光，鐵蹄所過之處凍土崩裂——這分明是羌人巫術催動的馬瘟！
    &34；結魚鱗陣！&34；華雄暴喝。
    三千飛熊軍鐵盾砸地，長矛如林斜指蒼穹。然而董卓突然策馬出陣，猩紅披風在狂風中獵獵如旗：&34；取某的青銅轡來！&34；
    賈詡在車駕中猛然抬頭。
    那副雕著饕餮紋的青銅馬轡，正是三日前從北宮伯玉屍身上搜出的秘寶。他眼見董卓單騎迎向瘋馬群，手中轡環在月光下泛著詭異青光，突然想起古羌傳說中的&34；馬王咒&34；——以人血飼轡，可馭萬馬如驅羊！
    赤鬃馬王已衝至百步內。
    董卓咬破舌尖，血珠噴在青銅轡上。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瘋馬群在距他十丈處驟然減速，赤鬃馬王的鐵蹄竟在凍土上犁出深深溝壑。帛書血紋在掌心瘋狂跳動，《六韜·犬韜篇》的文字如烈火燒灼識海。
    &34；跪！&34；
    炸雷般的吼聲震落鬆枝積雪。在十萬大軍驚駭的注視下，赤鬃馬王前膝轟然跪地，十萬野馬隨之俯首，馬鬃上的冰淩叮咚墜地，恍如朝拜君王的玉旒。
    羌人戰鼓猝然停歇。
    禿發烏孤的金帳中，薩滿手中的骨笛裂成碎片。當他衝出帳門時，看到的卻是永生難忘的景象：那個身披猩紅大氅的漢將，正騎著赤鬃馬王踏破冰河而來，馬群如黑色潮水倒卷羌軍大營！
    &34；放箭！放箭！&34；
    禿發部神射手剛拉開牛角弓，咽喉已被李秀寧的鳴鏑貫穿。玄甲騎趁勢掩殺，馬槊挑飛羌人帳篷，將藏在帳中的火油罐盡數刺破。華雄的先鋒營適時擲出火把，刹那之間，整個胭脂山隘口化作烈焰煉獄。
    董卓卻在火海中勒馬回韁。
    他耳畔響起帛書讖語：&34；野馬歸槽日，龍血染金刀。&34；手中赤鬃馬王突然人立而起，朝著雪山之巔發出淒厲嘶鳴——那裏隱約有金頂帳篷在閃光！
    &34；將軍不可！&34；賈詡的驚呼被狂風撕碎。
    董卓已策馬衝上冰瀑。赤鬃馬王四蹄迸血，在九十度冰壁上如履平地。禿發烏孤的金刀尚未出鞘，帳前三十六名白狼衛士已被馬王撞成肉泥。
    刀光如月輪乍現。
    董卓的環首刀與金刀相撞，迸出的火星點燃了禿發烏孤的狐裘。兩人從馬背戰至雪崖，刀鋒在冰麵上刮出刺耳尖嘯。當金刀劈開董卓肩甲時，帛書血紋突然遊入傷口，竟將噴湧的鮮血凝成赤色冰晶！
    &34；你不是董仲穎！&34；禿發烏孤驚吼。
    回答他的是穿胸而過的刀尖。董卓踩著羌王屍體摘下金冠，冠內暗藏的羊皮卷簌簌展開——竟是三輔之地的布防圖，蓋著當朝太尉張溫的印鑒！
    山下突然傳來號角。
    正在清剿殘敵的李秀寧猛然抬頭，望見雪山之巔騰起黑色狼煙。那是董卓與她約定的暗號：狼煙起時，玄甲騎需立刻撤回姑臧！
    &34；將軍要獨闖白狼穀？&34；她咬牙斬斷羌旗，率軍且戰且退。而此時的董卓正循著布防圖潛入冰川裂縫，赤鬃馬王的鼻息噴在冰壁上，映出前方密密麻麻的漢軍製式弩車——這些本該守衛長安的軍械，竟藏在羌地深穀！
    帛書在懷中劇烈震顫。
    當董卓觸摸到弩車上&34；南宮監造&34；的銘文時，前世記憶與今生線索轟然對接：原來十常侍早與羌人勾結，大將軍何進之死根本是場精心策劃的弑君前奏！
    冰裂縫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董卓反手擲出金刀，刀光劈開風雪，將百步外的窺視者連人帶馬釘在冰壁上。那人的魚龍服下露出半截黃綾——竟是皇宮內侍的腰牌！
    &34；好個一石三鳥之計。&34；他冷笑收刀，將布防圖塞入馬王鞍袋。當赤鬃馬王載著他衝出冰川時，東方既白，姑臧城頭的烽火恰好燃盡最後一縷青煙。
    此役之後，西涼童謠始傳：&34；董字旗，馬王蹄，赤鬃過處山河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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