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星圖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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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順著檀木窗欞的蟠螭紋淌進來,在波斯地毯的葡萄紋上碎成銀屑。蒙毅屈指叩了叩紫檀案幾,琉璃盞裏的青梅酒漾起漣漪,映出對麵楚女雪膩的鎖骨——那抹瑩白被石榴紅廣袖襯著,像落在朱砂硯上的玉棋子,隨著呼吸在燭光裏微微起伏。
    &34;大人且聽這曲《越人歌》。&34;楚國歌姬纖指撫過七弦琴,金鈴在皓腕間發出催魂響。她眼尾朱砂隨燭火搖曳,鬢邊金絲蛛網罩著鴉青長發,發間火焰紋花鈿忽明忽暗。廣袖滑落時露出小臂,三道淡金色的舊疤蜿蜒如蛇:&34;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34;
    &34;錚!&34;
    蒙毅左手小指上的墨家機關戒突然震顫,戒麵饕餮紋裂開細縫。琴聲裏混著極細微的機括響動,他後仰時帶翻酒盞,三枚泛著藍光的毒針擦著鼻尖釘入身後立柱。青梅酒潑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的深色痕跡竟詭異地聚成燕形。
    &34;好個搴舟中流。&34;蒙毅冷笑,錯金刀劈開案幾。琴身裂開的瞬間,十二根雲夢澤鱷魚筋製成的琴弦驟然繃直,在艙內織成奪命羅網——正是三日前墨家機關城密報裏提及的&34;天羅地網陣&34;。斷裂的琴柱中滾出顆夜明珠,照亮弦上淬著的幽藍毒液。
    歌姬旋身避開刀鋒,金絲履踏著描金屏風上的百鳥朝鳳圖疾退。蒙毅揮刀斬斷三根琴弦,斷弦抽在屏風上,生生削去半幅牡丹。零落的金箔飄進酒漬,那女子忽然輕笑,指尖勾住最後一根琴弦:&34;大人可知這弦能承千斤?妾身賭您舍不得斬斷這根——&34;她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紋著的九瓣蓮,&34;畢竟三年前,蒙恬將軍就是摸著這蓮花中的毒。&34;
    蒙毅瞳孔驟縮,刀勢生生偏了半寸。整張琴轟然炸開,飛濺的碎木中閃過金芒——三寸長的密信裹在雙麵鮫綃裏,正被歌姬咬在齒間。她足尖點地躍向雕窗,腰間金鈴叮當亂響,裙裾綻開如血色睡蓮,露出小腿綁著的玄鐵匕首。
    &34;留下!&34;蒙毅甩出腰間玉帶鉤,青銅鉤爪扣住女子腳踝。兩人同時發力,船窗楠木欞子應聲而碎。夜風卷起她鴉青色長發,露出後頸處朱砂繪的燕形刺青——正是黑冰台卷宗裏記載的燕國死士&34;玄鳥印&34;。一片碎木劃過她耳際,削斷的金絲蛛網罩飄落燭台,燃起青紫色火焰。
    &34;三年前邯鄲質子府的阿房姑娘,何時成了燕國玄鳥?&34;蒙毅靴底碾著碎木逼近,錯金刀映出女子驟然收縮的瞳孔,&34;你給家兄喂藥時耳垂滲血的模樣,本官記得清楚。&34;
    歌姬齒間鮫綃微顫,突然鬆口任密信飄向河麵。蒙毅探身去抓,卻見那女子反手抽出金簪刺向咽喉:&34;蒙大人記性真好,可還記得令兄飲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34;她突然展顏一笑,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自己鎖骨,&34;他說...阿房的蓮花紋身真燙啊......&34;
    刀背拍落金簪的刹那,甜膩香氣撲麵而來。蒙毅眼前景物扭曲,那女子朱唇開合仿佛浸在血水裏:&34;此毒名喚&39;長相思&39;,要十二個時辰才能......&34;她突然抬腿踢翻青銅燈盞,滾燙的燈油潑向蒙毅麵門。
    錯金刀閃過寒光,半截舌尖帶著血珠墜在燈柱仙鶴的銅喙上。蒙毅扯下帷帳塞住她嘴,反手將人捆在青銅仙鶴燈柱上。轉身時靴底碾過金鈴,鈴身裂開露出中空的夾層——五顆西域火油彈正在滲出刺鼻氣味,其中一顆表麵赫然印著趙氏商隊的狼頭徽記。
    &34;報!底艙發現硫磺!&34;親衛撞開艙門時,蒙毅正用銀針挑開歌姬耳後肌膚。人皮麵具揭下的刹那,他看見熟悉的梨渦——三年前那個總被趙公子偃鞭打的侍女,左耳垂還留著舊疤。麵具內側粘著片孔雀羽,正是趙清漪妝奩裏獨有的翠金雀尾翎。
    河風突然灌進來,吹散案頭龍涎香。蒙毅盯著那張與記憶重合的臉,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那年兄長蒙恬毒發嘔血時,正是這女子捧著藥碗跪在榻前,耳垂鞭痕還滲著血。記憶裏藥碗邊緣的蓮花紋,與此刻她心口的刺青完美重疊。
    &34;阿房姑娘的耳墜子,可是趙夫人賞的?&34;蒙毅突然捏住她下頜,拇指擦過耳垂舊疤。女子瞳孔驟縮,掙紮時金鈴亂響,蹀躞帶突然崩斷,十二枚金鈴滾落甲板——每枚鈴舌都刻著楚宮鳳尾紋,與上月查獲的趙清漪妝奩暗紋如出一轍。最末一枚金鈴裏掉出粒藥丸,遇空氣瞬間化作青煙。
    &34;喀嚓!&34;
    蒙毅捏碎其中一枚金鈴,西域火油順著指縫滴落,在波斯地毯上蝕出焦黑痕跡。他抓起越窯青瓷茶壺澆滅火油,茶湯潑在密信鮫綃上顯出字跡:&34;戌時三刻,昆侖玉礦過雲夢澤。&34;潑濺的水珠在燭光下折射七彩,映出鮫綃夾層裏暗繡的星圖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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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衛舉著火把湊近,金粉書寫的楚篆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暈。蒙毅瞳孔微縮——這分明與三日前從趙清漪妝奩查獲的胭脂盒暗紋同源,連金粉裏摻的孔雀石比例都分毫不差。火把突然爆出個燈花,將某個楚篆筆畫照得通透,那分明是趙清漪小字&34;璿璣&34;的變體。
    &34;大人!硫磺引燃了船帆!&34;親衛話音未落,整艘官船突然劇烈傾斜。蒙毅將密信塞入懷中,反手劈開艙壁暗格。青銅匣滾落的瞬間,他瞥見匣底刻著的星圖缺角——正是墨家巨子昨日呈報的&34;九鼎裂紋延伸方位&34;。匣中突然彈出枚銅刺,在他手背劃出血痕,那傷口竟與星圖某處裂痕完全一致。
    河麵忽然飄來萬千河燈,與天上星鬥交相輝映。蒙毅抓著阿房躍上舢板時,官船三層雕樓正轟然傾塌。描金屏風的碎片隨波沉浮,百鳥朝鳳圖上的金漆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一塊刻著&34;趙&34;字的船板擦過舢板,上麵釘著的毒針泛著熟悉藍光。
    &34;想引爆熒光藻?&34;蒙毅突然捏住阿房後頸,指尖觸到後槽牙裏的硬物——燕國綠鬆石微微發燙。這讓他想起上月琅琊台繳獲的&34;聲波共振器&34;,錯金刀柄重重擊在女子後頸:&34;三年前你給家兄下毒,今日還想拉整條泗水陪葬?&34;阿房突然咬破腮肉,黑血順著嘴角滴落,在舢板上蝕出星圖紋路。
    舢板下傳來詭異震動,整段河道泛起熒光——正是雲夢澤特產的熒光藻,遇火油會產生劇烈反應。蒙毅揮刀斬斷纜繩,刀鋒擦過阿房發絲時帶起縷幽香,正是趙清漪常用的沉水香。舢板順流而下的瞬間,身後官船殘骸爆出衝天火光,將八百丈河麵照得亮如白晝。
    紛飛的火星中,一片燒焦的鮫綃飄落舢板,顯露出半幅星圖——那紋路走向,竟與趙清漪墜城那日穿的嫁衣刺繡完全吻合。阿房突然掙開束縛,染血的唇湊近蒙毅耳畔:&34;告訴趙清漪......她藏在胭脂盒裏的星圖,缺的從來不是孔雀石......&34;她染著丹蔻的指甲突然刺入自己咽喉,扯出根金線——線頭綴著的玉墜,正是蒙恬當年隨身攜帶的兵符碎片。
    蒙毅反手扣住她咽喉,卻見女子瞳孔突然擴散。月光照亮她脖頸浮現的燕形刺青,那紋路正與青銅匣星圖某處嚴絲合縫。遠處漁火明滅如螢,舢板撞上礁石的刹那,蒙毅突然想起三日前趙清漪撫琴時說的話:&34;雲夢澤的鱷魚筋,最適合作琴弦呢......&34;當時她指尖撫過的琴弦,此刻正在他袖中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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