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毒針鎖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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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西市的魚肆浸在破曉前的靛藍色裏,簷角冰棱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細碎坑窪。白璃靴底碾過板縫裏半幹的魚鱗,腰間磁石墜子隔著衣料發燙,青龍紋路硌著掌心——這是趙清漪咽氣前塞進她手裏的物件,此刻正隨著魚肆深處的某道機關共鳴震顫。
"老板娘,這鯉子怎麽賣?"裹著雪貂狐裘的身影突然擠到攤前,九色石手鏈撞上裝活魚的柏木盆,驚得盆裏青鯉甩尾躍起。阿依娜偏頭躲過濺起的水花,領口雪貂毛卻沾了腥氣,濕漉漉地貼住鎖骨下方三寸的舊疤,"要現剖的,血放幹淨些。"她指尖戳了戳最肥碩的那條,丹蔻在魚鰓處按出月牙印。
白璃眯眼盯著魚販掌櫃刀疤臉上跳動的橫肉。那漢子握刀的手背青筋如蚯蚓盤結,剖魚時總把拇指按在魚鰓三寸處,像是丈量什麽。當刀刃第三次劃過同樣位置時,她突然伸手按住木案,磁石墜子撞在榆木上發出悶響:"勞駕,這兩尾鯉魚我全要了。"
"慢著!"阿依娜的銀刀已插進魚腹,刀柄鑲嵌的孔雀石在晨光裏泛著妖冶的藍,"陛下讓我協查鹽案,白姑娘連條魚都要搶?"刀尖挑開魚肚,黏稠內髒裹著蠟丸滾落案板。魚肆掌櫃的砍骨刀突然轉向,刀背挾著腥風砸向阿依娜手腕,腕間九色石手鏈迸出火星——三年前雲夢澤畔,這串磁石鏈曾吸住過項籍射來的鳴鏑。
白璃旋身甩出磁石盾,青銅圓盤擦著阿依娜耳畔飛過,吸住刀刃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阿依娜趁機捏碎蠟丸,羊皮紙剛展開半寸,魚攤下的暗格突然彈起樟木匣。十八枚毒針伴著機括脆響迸射,針尖泛著雲夢澤特有的靛藍色,在霧靄裏劃出幽光。
"當心!"白璃扯過旁邊掛鹹魚的草繩,磁石盾在頭頂飛旋成網。毒針被盡數吸附的刹那,卻見阿依娜徒手攥住射向咽喉的那枚,鮮血順著指縫滴在羊皮卷上,將"阿房宮"三個字洇成暗紅:"我說過,陛下信我多些。"她染血的唇勾起弧度,耳畔孔雀石墜子晃過幽光,內側"薊城·雪"的暗紋如毒蛇吐信。
魚肆掌櫃抄起剖魚刀劈來,刀刃帶起的腥風掀翻裝黃顙魚的竹簍。白璃抬腳勾起簍子,滑膩魚群潑灑而出,青魚在青石板上拍打尾鰭。那漢子踩上翻騰的魚身摔了個趔趄,後頸暴露出寸許見方的刺青——雙頭蛇紋的燕國死士標記沾了魚血,在晨光裏格外猙獰。
"留活口!"白璃話音未落,阿依娜已甩出腰間銀鏈。鏈頭九色石磕上壯漢後腦的悶響裏,混著魚鰾在木桶中爆裂的黏膩聲。桶底黏著的鹽粒混著鐵砂簌簌掉落,在曦光裏閃著詭異的金屬光澤——半月前查封田氏鹽鋪時,同樣摻著鐵砂的粗鹽險些要了蒙恬的命。
"水道圖?"白璃用磁石吸起落在地上的羊皮紙。鹹陽蛛網般的地下水道網絡裏,朱砂筆在阿房宮舊址畫了個滴血似的紅圈。她指尖撫過圖紙邊緣焦痕,突然嗅到若有若無的龍腦香——趙清漪總愛在密信角烙上這種熏香,最後一次聞見是在她冰涼的屍身上。
阿依娜突然悶哼著扶住木案,接毒針的手掌已泛起蛛網狀青紫。染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木紋,冷汗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在鎖骨窩積成晶亮的水漬:"雲夢澤的"三步倒"......倒是比楚宮舊藏更烈些。"她喘息著扯開狐裘係帶,胸口的狼頭刺青隨呼吸起伏,那是匈奴王庭最高階死士的印記。
"逞什麽能!"白璃扯下束發的青綢帶紮緊她小臂,綢帶邊緣繡著的墨家暗碼沾了血愈發清晰,"當年楚懷......"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她想起趙清漪咽氣前攥著自己手腕的力道,那截皓腕上同樣蔓延著蛛網般的青紫,隻是彼時她們在暴雨中的地宮裏,而此刻魚肆簷角正滴著帶冰碴的雪水。
阿依娜咬開腰間皮囊仰頭灌酒,腥臭藥液順著下頜流進衣襟。染毒的指尖撫過水道圖某處,羊皮突然顯出蛛網狀的暗紋:"雙重密寫?"她嗤笑著用銀刀劃破指尖,血珠滴在圖紙上化作蜿蜒紅線,"燕國人就這點伎倆?"冷汗浸透的鬢發貼在臉頰,孔雀石墜子隨著喘息輕晃,內側暗紋正對著白璃的方向。
白璃的磁石墜子突然劇烈震顫,青龍紋路與匣上凹槽嚴絲合縫。她掀開暗格夾層,鑄鐵密匣的鎖眼正與鹽梟賬冊裏拓印的紋路吻合。青銅鎖麵上斑駁的綠鏽間,隱約可見趙清漪慣用的點漆標記——那是她們約定的暗號,意味著"內有連環機關"。
"別動!"阿依娜的銀刀搶先插進鎖孔,刀身映出她蒼白的唇色,"這機關要見血才能......"
話音未落,密匣噴出酸霧。白璃拽著阿依娜滾到鹹魚堆後,磁石盾吸住飛濺的銅釘,在木案上釘出北鬥七星的形狀。阿依娜喘著氣扯開衣襟,狼頭刺青下的舊傷疤微微抽搐:"你早知道有二次機關?"
"墨家九連環鎖,第七次轉動必觸發毒弩。"白璃用發簪挑開匣底夾層,青銅鑰匙掉在血泊裏,"但掌櫃的剛才摔倒時——"她瞥了眼昏迷的壯漢被鐵砂劃破的褲腳,"已經替我們轉過六次了。"鑰匙齒痕與趙清漪臨終緊攥的紋樣重疊,那個雨夜她掰開屍僵手指的畫麵突然刺痛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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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盡頭突然傳來馬蹄踏碎冰碴的脆響。阿依娜把水道圖塞進皮甲,染毒的手故意按在白璃腕上:"姐姐猜,陛下是先問你的鑰匙,還是先看我的地圖?"她翻身上馬時袍角飛揚,露出係著銀鈴的腳踝。鈴鐺隨動作輕響,內側"戌時三刻"的刻痕閃過微光——三日前截獲的燕國密令,正是這個時辰的地動預警。
白璃摩挲著鑰匙齒痕,這是趙清漪用命換來的信物。魚肆屋簷的冰棱滴落血水,在青石板上匯成細流,蜿蜒著流向城西某處。殘破的阿房宮飛簷刺破晨霧,缺角的螭吻獸首正對著她們來時的方向,宛如巨獸張開的利齒。
"跟緊她。"白璃輕叩磁石盾,三隻青銅雀從盾麵暗格振翅飛出,雀喙銜著的磁石珠在雪地上投下細碎光斑。雀鳥掠過阿依娜的馬蹄,在積雪留下淺淡爪印。白璃俯身拾起片魚鱗,鱗片邊緣焦黑的灼痕讓她瞳孔驟縮——這是用楚地火藥烘烤過的標記。記憶突然閃回那個雨夜,趙清漪躺在血泊裏,掌心緊攥的半片焦鱗正如此刻手中之物。
西風卷著魚肆的腥氣撲來,白璃將鑰匙藏進磁石墜子的暗格。墜子內側新添的刻痕與趙清漪遺物上的紋路嚴絲合縫,九宮格鎖芯隨著她的心跳微微發燙。晨光穿透雲層照在阿房宮廢墟上,殘垣斷壁間似有無數雙眼睛在陰影裏閃爍。她最後瞥了眼昏迷的燕國死士,那人後頸的雙頭蛇紋正在滲血——雪姬叛逃那夜,同樣的刺青出現在截殺她們的刺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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