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擺活著上次做的半成品火爐模型。
    這兩天下來已經幹透了，隨意給底下加了三隻腳。
    一個醜的不能再醜的火爐模型完成了。
    嘴角一撇，果然自己沒有捏東西的天賦。
    隨手放在一邊，繼續研究接下來的計劃。
    現在錢源源不斷的進賬，雖然跟計劃的多找幾個擋箭牌不同。
    但最近跟李二郎的交流下來，莫問覺得起碼李家可以給自己抵擋大半的危險。
    因為他懷疑李二郎應該是隴西李氏的人。
    首先，上次河北大旱時，他首先想到的是為朝廷支援，與其他世家想法不同。
    李世民出身隴西李氏，李二郎為李世民解決困難合情合理。
    其次，上次去長安城他看到了是秦家酒樓在售賣解千愁。
    他找人打聽一番，才知道是翼國公秦瓊的產業。
    作為翼國公，一般的小家族找他合作估計不可能，但作為五姓七望的隴西李氏，就顯得很正常了。
    最後就是他兒子女兒們了。
    倆兒子的喜好沒有一個是普通人能有的，這肯定是跟著長輩們天天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的結果。
    還有就是出行的護衛們。
    誰家孩子天天帶著幾十名護衛出來啊。
    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一開始就能找到很合適的擋箭牌，何樂而不為。
    隻是他不清楚一李二郎的心態。
    因為他打算做一件世家絕對不會允許的事。
    造紙，以及活字印刷。
    造紙他不太了解，但活字印刷他懂啊。
    雖然具體的操作不了解，但基本原理不是很簡單嗎？
    反正他隻要了解基本原理，有什麽遺漏或者不足的，都讓別人頭疼就好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李二郎的態度。
    畢竟世家之所以強大，又能夠延續數百年。
    就是因為知識。
    不是世家子多麽優秀，而是普通人沒法讀書。
    讀不起是一方麵，沒有書籍流傳也是一方麵。
    世家把控書籍，避免普通百姓學習知識。
    隋朝滅亡的一個原因不就是世家嗎？科舉製度挖了世家在朝堂的根，加上隋煬帝的各種操作。
    ‘下次他來的時候，要不要試試他的態度？’莫問心裏暗暗思索。
    如果李二郎不同意，或者反感這種動搖世家根本的東西。
    那莫問就危險了，隻能祈禱李二郎不會不顧老婆孩子的氣疾，想要弄死自己了。
    因為誰都知道，隻有死人能保守秘密。
    “該怎麽試探呢？”
    莫問正在思考著怎麽提起這些事。
    就聽到外麵響起李二郎的聲音。
    “小醫師，李某叨擾了。”
    李世民扶著長孫無垢，美婦人手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慢步進了醫館。
    “呦，李叔，剛好我想起你也該來了。”
    莫問上前收拾出一張床榻，示意長孫無垢坐下。
    長孫無垢溫柔一笑，坐在床榻上。
    “嗬嗬，這幾日有些忙，家中煩事太多，高明和明禮沒給你添麻煩吧？”
    李世民也溫和的笑著。
    不知為何，在這小醫館裏，他總能放下煩心事。
    莫問搖了搖頭，想起兩兄弟見到木弓時的反應，突然覺得他們跟前世的自己很像。
    前世自己小的時候，並不喜歡醫術，小男孩嘛，喜歡的都是些彈弓，木弓，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也想學騎馬射箭，刀槍劍戟。
    家裏人為了讓他學醫術，不許他貪玩，導致他一度對醫術反感。
    直到一次路上遇到有人突發疾病，看到爺爺出手救人，看到一個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被救回，他才有了跟爺爺好好學醫術的想法。
    可等他長大後，卻又沒了那個追逐少年夢想的心情。
    人都說，人終將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這話莫問很認同。
    因為他自己就被困住了。
    心裏有事，手上的動作就慢，察覺到莫問的怪異，李世民忍不住問道：“怎麽了？莫不是那倆小子不好好學習？你跟我說，看我回去怎麽教訓他們。”
    莫問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李叔誤會了，我隻是想起我阿耶了。”
    李世民和長孫無垢心裏一酸，一直感覺莫問心智成熟，就忽略了他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八歲娃娃了。
    長孫無垢溫柔一笑，“能教出你這麽優秀的孩子，小醫師的阿耶一定也是個醫學聖手吧？”
    莫問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輕聲說道：“我的醫術是跟著阿翁學的。在我的記憶裏，阿耶一直都嚴厲的。在他的眼中，似乎隻有醫術才是唯一值得我去鑽研和追求的東西，除此之外，任何其他的學問或技藝，我統統都不能涉足。”
    莫問微微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黯淡，仿佛回憶起了往昔的場景。
    接著，他又繼續說道：“記得有一次，我喜歡上了弓術，滿心歡喜地找人為自己製作了一把精美的木弓。
    “然而，當阿耶發現這件事後，他卻毫不猶豫地將我心愛的木弓狠狠地踩在了腳下，直至它徹底斷裂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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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我喜歡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於是便收集了一些工具，可誰曾想，阿耶他不由分說地衝過來，將我所有的工具全都砸得粉碎，讓我的心血瞬間化為烏有。”
    就在莫問講述這些過往的時候，他的雙手始終未曾停歇，依舊有條不紊地為長孫無垢進行著診脈、施針等一係列治療動作。
    而長孫無垢和李世民，則靜靜地聽著莫問的訴說。
    他們能夠明顯感覺到莫問此刻的心情異常沉重，但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整個房間裏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氛圍，唯有莫問手中的銀針偶爾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打破這份短暫的寧靜。
    李世民突然想起李承乾來。
    他突然反應過來，高明有多久沒像之前那樣蹦蹦跳跳的喊阿耶阿娘了？
    現在見到他，都是第一時間先行禮稱父皇母後。
    看著莫問不似往常那樣沒心沒肺的笑。
    麵無表情的他帶著一絲疲憊，沒有少年人的活力。
    看到莫問空閑下來，李世民上前一步。
    “你…會怪你阿耶嗎？”
    李世民有些猶豫，不清楚問這句話會不會讓這少年人生氣。
    莫問剛要把銀針拔掉，聽到李世民的問話，停下動作。
    淡淡一笑，“李叔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李世民一愣，眼眸微垂，“什麽是假話？”
    “假話就是，我不怪他，一點都沒有。”
    “那就是怪他嘍？可他也讓你有了一技之長，有了謀生手段。”
    聽出了李二郎話裏的一絲不悅，莫問笑了笑。
    “真話是，我不怪他讓我學醫術，可我怪他毀了我的夢。”
    隨後，伸手將銀針一根根拔出，不再說話。
    李世民仔細琢磨著莫問的話，低頭沉思。
    見李世民沉思的模樣，莫問輕聲一笑，“李叔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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