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眉頭皺起。
    天下初定不久，讓他辭去職務，他怎麽可能舍得。
    不是舍不得官位，他一個蔡國公，身後還有家族供養，什麽不做也餓不死他。
    他是舍不得天下初定，百廢待興，萬萬百姓曆經千辛萬苦，剛剛安穩些時日，正是需要他的時候。
    “很嚴重嗎？”杜如晦麵色凝重，擔憂的問道。
    “很嚴重，若是不加以休養，最多兩年，甚至不到兩年，蔡國公大人就隻有...”
    莫問語氣嚴肅，沒有把話說全。
    但杜如晦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聽不懂什麽意思呢。
    這一瞬間，他仿佛失去了意識，眼前一黑，無力的癱軟下去。
    “克明。”秦瓊眼疾手快，立馬扶住了他。
    杜如晦恢複一點意識，抬手示意自己沒事，“叔寶不必擔心，老夫沒事。”
    轉頭看向莫問，“多謝小醫師了，老夫還得回去處理一些事情，不多叨擾了。”
    他語氣平淡，好像剛剛知道撐不過兩年的人不是他一樣。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秦伯伯，給我把人按下！”
    剛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莫問對著秦瓊呼喊一聲。
    杜如晦還沒反應過來，被秦瓊一把按住。
    “混蛋秦叔寶，放開老夫！”
    杜如晦火氣也上來了，真當老夫是泥捏的？
    “蔡國公不必動怒，先聽我把話說完。”
    莫問上前拉住杜如晦的衣袖，把他拉回座位。
    “蔡國公操勞過度，休養一些時日，是為了更好的為大唐做事，為百姓謀福，蔡國公當世無雙的才謀，怎麽會不懂因小失大呢？”
    杜如晦一愣，這小醫師的兩句話確實說的對，可他之前請的醫師也是這麽勸他的，但他們對於自己的病症束手無策。
    為了不讓李世民知道自己身體抱恙，他沒去尚藥局，也沒去太醫署，就連那幾個醫師也被他要求守口如瓶。
    見杜如晦有些意動，莫問趁熱打鐵，“蔡國公的病症並不嚴重，隻是休養期間不得勞累，不然前功盡棄，小子跟蔡國公保證，最多一年，必定還給大唐一個全新的宰相。”
    “一...一年？”杜如晦聲音有些低沉，一年，有些久了。
    看出杜如晦的猶豫，莫問立馬繼續說道：“蔡國公心係百姓，為了大唐鞠躬盡瘁，區區一年而已，為大唐計，為天下百姓計，還請蔡國公自行思量。”
    李淵在旁邊有些惋惜的看著杜如晦，雖說玄武門事變，杜如晦同樣出謀劃策，立功不小。
    可這確實是個人才，卻隻剩下兩年的時間，著實可惜。
    秦瓊也麵色擔憂的看著杜如晦，心裏有些焦急，但沒有說話。
    杜如晦思索片刻，微微歎氣。
    “如此，老夫回去跟陛下商議一番。”
    莫問也放下心來，笑嗬嗬的給杜如晦寫了個藥方。
    “蔡國公先按照方子休養，等手上工作交接後，擱幾日來這裏一次，若是不方便出行，派人尋我也可。”
    “好，老夫謝過小醫師了，隻是就別蔡國公蔡國公的叫了，老夫癡長叔寶幾歲，你稱叔寶伯伯，那老夫也占你個便宜，稱我杜伯伯就好。”
    杜如晦也恢複了往日的平和，看著比自己兒子還小的莫問，心裏一陣觸動。
    仔細算算，人都要老了。
    “嘿嘿，那小子就不客氣了，杜伯伯要抓緊時間，不可拖延時間，越晚休養，恢複的時間越久，杜伯伯也不想大唐百姓失去一個賢良的宰相吧？”
    莫問故意把話說嚴重一些，免得杜如晦又拖延一些時間，導致病情加重。
    “嗬嗬，好賢侄，老夫知道了，回去老夫就跟陛下請辭，先說好，最多一年，就算不成，老夫也得回去幫著陛下處理朝政。”
    杜如晦越想越氣，一身的髒水洗不幹淨了。
    尉遲恭說自己去萬花樓，程咬金二話不說把自己套了麻袋，估計已經帶著“自己”去萬花樓了。
    這次回去跟皇帝辭職，下麵那些看笑話的不一定怎麽傳呢。
    說不定就能傳出來這樣的謠言：當朝宰相白日逛花樓，導致身體虧空，告病一年。
    再髒一點就是：當朝宰相自詡清高，卻青天白日的拉著別人逛花樓，得了花柳病，還得花一年時間養病。
    無論哪個，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心裏又罵了程咬金一頓，老夫的一生清譽啊。
    秦瓊見杜如晦下了決心，也不多待，帶著薛禮去後院習武。
    李淵覺得無趣，也回了後院搖椅上曬曬太陽。
    杜如晦則是配合莫問診治。
    ~~~~~~
    入夜，大安宮，紫宸殿內。
    “呦，這不是我們杜相嗎？怎麽？萬花樓好玩嗎？”
    李世民麵帶笑意，看著杜如晦生無可戀的臉，忍不住開口調笑一句。
    杜如晦正要說休養一年的事情，李世民這一句話頓時讓他憋悶不已。
    “咳~咳~”
    還沒開口，先被氣的咳嗽兩聲。
    李世民嚇了一跳，這人碰瓷啊？
    “克明，你這...”
    “無妨，臣夜間叨擾，正是為了此事，臣今日被醫師告知咳疾纏身，需要休養一年，特來告知陛下，還望陛下準許。”
    杜如晦擺擺手，也不跟李世民計較太多，直截了當的說明情況。
    李世民聽到杜如晦說出要因病休養一年，心裏擔憂不已。
    “休養一年？如此嚴重？哪家的醫師？阿南，快請尚藥局禦醫來此。”
    杜如晦急忙阻止，“陛下不必擔心，臣還有一事要說，隻是...”
    見杜如晦欲言又止，李世民揮手讓旁邊的人都退下。
    “陛下，臣見到太上皇了。”杜如晦也不瞞著李世民，把今天發生的事一字一句的說明。
    醫館門口掛著李世民提筆的對聯牌，李淵還在那裏。
    根本也瞞不住，不如直接問清楚。
    李世民也明白過來，他還以為程咬金真的耍渾，硬拉著杜如晦去萬花樓喝花酒。
    心裏對程咬金升起一絲感激，當然，也就那麽一絲。
    “好了，朕也不瞞著你了，父皇確實在那小山村裏生活了一年了，自一年前，朕外出尋找父皇時，觀音婢突發氣疾，意外尋到了父皇，那小醫師至今不知父皇的身份，注意別暴露了。”
    李世民知道，根本也瞞不住杜如晦，他那個腦子太好使。
    隨便推斷一下，就能猜到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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