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法正再獻計,呂蒙入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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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此言,劉備眉宇間掠過幾分困惑。
    他覺得豈能因殺孟獲而予南中之主?
    於是不禁詫異相問:
    “萬一雍闓之流真將孟獲殺了,難道朕要讓雍闓之輩成為南中之主?”
    “嗬嗬……”
    法正知主公擔心雍闓反複無常,不值得相信,於是含笑而言:
    “陛下,南中之地,孟獲最具威德,倘若雍闓殺孟獲,孟獲舊部難免不為其報仇。雍闓亦必他人所害。另外,您真以為孟獲就那麽容易為雍闓所害?”
    法正的話,引發了劉備的深思。
    或許,殺孟獲不是目的,讓孟獲知道,雍闓是他最大的威脅,才是目的。
    但以劉備之心,他隻想除掉雍闓,並不想盡除南中蠻族。
    不僅僅是孟獲,還包括他的一些部下。
    早先與阿鬥交談時,亦知曾經孔明征伐南中。
    五溪蠻三洞主金環三結、董荼那、阿會喃為孟獲所用。
    當時金環三結被趙雲斬殺。
    而董荼那、阿會喃則在戰鬥中被漢軍俘虜。
    孔明並未處死二人,反而以禮相待,曉以利害,勸其歸降,並將他們釋放回營。
    董荼那、阿會喃返回後,雖表麵仍服從孟獲,但內心已不願再與孔明為敵。
    當孟獲再次戰敗被擒又被釋放後,對部下漸生猜忌。
    董荼那因曾建議“諸葛亮寬仁,不如早降”,被孟獲重責四十棍;
    阿會喃也因類似的顧慮,與董荼那私下商議“不如捉孟獲獻諸葛亮”。
    二人的動搖被孟獲察覺後,孟獲遂以“通敵”為由將他們殺害。
    想想,此二人也真是可惜。
    但也側麵說明了,董荼那、阿會喃與孟獲的友盟相當的不牢固。
    他們都不是不可教化之蠻,若以威德使他們入漢收為己用。
    未嚐不會如金日磾一族那般,出身異族,卻成為大漢的忠臣赤子。
    這才是最佳的結果。
    而孟獲本人也亦非暴蠻。
    據阿鬥所言,孔明對孟獲七擒七縱後,孟獲鐵心歸附蜀漢。
    資以金銀,牛羊,戰馬,使夷陵之後的蜀漢“國以富饒”,有了北伐的資本。
    孔明去世時,他悲痛欲絕,傷心流泣、幾欲隨之而去。
    若能留下孟獲和他的那些部下,才是最好的結果。
    於是,劉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孟獲既於南中久有威德,諸蠻素服其勢。若能收降為朕所用,豈不甚好?不知孝直可有計否……”
    法正嗬嗬一笑,似早知主公心有此意。
    於是言道:“陛下,亦可於詔書加一條。倘若孟獲肯降,且能斬雍闓之首以表誠心,則陛下可允其為南中之主。”
    “嗯?”
    劉備恍然一怔,方決此舉才是此計核心所在。
    若孟獲因此得殺雍闓,則南中之亂可順勢平定。
    “那朕此當何為?”
    “詔書既頒,陛下可徐徐南下,多屯兵紮寨,謹守營壘以固根本,觀其自亂;更宜廣施恩德,招納蠻中散卒殘部,撫其流離,安其生計。假以時日,恩威漸孚,南中之地自當傾心歸附,終歸陛下版圖矣!”
    劉備撫髯頷首。
    他不是不想效阿鬥口中的孔明“七擒七縱”,收服孟獲,使南中徹底臣服。
    隻是相比較之下,那個方法太高端,太精巧,需步步算計,操作得當,不能有半點失誤。
    除了孔明,很難有人能夠得其精髓,駕馭自如。
    而法正的計策,顯然更易操作,也更加穩健。
    隻是不知相教於孔明,此最終成效能有幾何?
    劉備深思熟慮後,最終納了法正之策,頒詔書於南中之地。
    而後,緩步南下,步步為營。
    ……
    另一邊,湘水之源陽海山晨霧朦朧。
    呂蒙立於船頭,望著三百艘商船列隊北上。
    那是交州運送江陵稅糧之舟。
    船帆高懸“交州士氏商隊”旗號,艙中卻暗藏死士與軍械。
    船工皆是行舟老手,駕舟避障異常熟稔,連領舟者口音都與交州本土無異。
    這是數月來沉心演練的成果,務求細節無虞。
    船隊行至青石關,荊州兵在水寨執矛喝問。
    商隊頭領高舉士燮鎏金令牌與通關文書朗聲道:
    “奉士公之命押送稅糧,另奉藥材、珠貝往長沙,文書在此查驗!”
    文書蓋著鮮紅大印,附多年商契副本與關稅記錄,詳實無缺。
    校尉就著火光細查,又瞥向商船。
    艙門半開,露出藥材木箱,“夥計”們扛著珍珠匣,見兵卒便怯生生低頭。
    死士們故意裝作商販畏縮模樣,但仔細觀察難免現出端倪。
    船把頭遞上一塊金錠,校尉掂了掂分量,揣入懷中。
    而後,揮手放行。
    船隊過了關隘,呂蒙低語:“白日慢行,入夜加速,過長沙前不得異動。”
    這條路,呂蒙差人走了三遍,一路熟稔無比,
    夜幕降臨,船隊掛起羊角燈,按水師暗號排列。
    船腹下十二名江東精銳槳手屏息劃水,船速快了近一倍,槳聲壓至最低。
    行至祁陽水域,南岸傳來馬蹄聲,巡江快船正巡查而來。
    “滅燈,落帆,順流漂行!”
    呂蒙令下,燈火瞬間熄滅,船帆無聲落下,船體隨波隱入蘆葦蕩。
    巡江火把掃過江麵,最近時僅十丈。荊州兵疑見黑影,隊正卻隻瞧見蘆葦起伏,罵了聲“水鳥驚窩” 便遠去。
    船隊重起帆點燈,呂蒙低語:“過祁陽便是南郡,今夜須抵江陵蘆葦蕩。”
    順水行舟異常迅捷,第七日淩晨,船隊駛入江陵城東南雲夢大澤。
    這裏水道縱橫、蘆葦丈餘,成天然藏兵地。
    呂蒙指揮船隊分散停泊,死士著軟底鞋踏淺灘登岸,腳步聲被蘆葦沙沙聲掩蓋。
    剩下的路便要步行。
    軍械迅速卸下物資。
    長槍拆段藏於藥材箱夾層,短刀裹入布匹。
    過雲夢澤往西北五十裏便是江陵城。
    五十裏,不過小半日行程。
    呂蒙亦感慨此行比預想中順利許多。
    很快,派出斥候回訊:“江陵守將龐統昨夜宴客,酩酊大醉。以蔣琬為城中掌事之將,城防如常,未察覺異常。”
    “如此正好!”
    遂下令:“死士扮商販分批混入城外集市,午時三刻以城南哨向為號,奪取南門甕城!拿下江陵前暴露身份者,斬!”
    死士們三三兩兩散開,或挑貨擔赴集市,或推獨輪車混農人行列,佩刀換作商販短匕,潛入江陵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