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覺得，北恒要的是人不是屍體，憑子雄叔叔的勇猛忠心，若子雄叔叔肯歸降，北恒人一定會饒他一命！”
    李德裕聽到這裏，臉上的表情有了一絲動搖，但還是強撐著冷笑一聲，道：
    “哼！他願意降又如何？難道你以為北恒人個個都是菩薩？，還有我昌國百姓口中罵名他扛得起嗎？你替他背負罵名麽？”
    李芸卻搖了搖頭，此時的她頭腦卻冷靜無比，起碼比他仍在神情恍惚，鬱鬱衝衝的老爹要冷靜得多了。
    “爹，這不是誰替誰背的問題，女兒隻是覺得，若每個人都寧死不屈，那城池會一座座淪陷，百姓會一批批死去。到最後，死得最多的，還是無辜的人。”
    就像今天，本來子雄叔叔的那些親衛可以不死的，就是因為他的決斷，從而讓那麽多年輕的勇士失去了性命。
    那些人可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您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家人沒有了他們之後怎麽活下去。
    “北恒的實力，我們今日也親身體會過了，您覺得我們昌國還會是北恒的對手麽？”
    “如果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讓全城百姓跟著陪葬...您能覺得麗水城的老百姓們還會感激您麽？”
    李德裕盯著女兒良久，終究沉沉歎了口氣，閉上眼緩緩地說道：“……也罷，若他真能放下身段歸降，本官便去求一求北恒的劉將軍，為他討條活路。”
    李芸大喜，連忙說道：“爹！時不待我...趕緊要求麵見劉將軍！”
    “別高興得太早。”李德裕冷哼一聲，“陳子雄若真是鐵了心要死，那就是自絕生路。你我誰也救不了他。”
    坐在城主府原本屬於李德裕書房中的劉虎，突然聽到手下匯報，說是城主李德裕求見。
    劉虎聞言一愣：“這老頭不好好在後院反省，來找本將軍幹嘛？”
    “喊他進來！”
    而站在門外等候通傳的李德裕望著天上的月亮再次長歎一口氣。
    臉上充滿了苦楚，曾幾何時，自己進自己的書房都要通報才能進了。
    “哎...還真是鬥轉星移，物是人非了！”
    “李城主，我們家將軍喊你進去！”就在李德裕感歎的時候，劉虎的親衛出現了。
    此時的李德裕也已經換了一身便服。
    他心情複雜的走進房間中，一切似乎都還是原汁原味，那牆上的畫依舊掛著，甚至連書桌旁的擺件都還是原來的位置。
    似乎一切沒變，但是又一切都變了。
    讓李德裕有種做夢的感覺。
    劉虎坐在他平時坐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拱手行禮，開門見山道：“劉將軍，老夫此來，是為陳子雄一事求情。”
    劉虎端坐在椅中，聽到李德裕的話，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家夥竟是為陳子雄保命而來。
    剛剛墨子軒已經跟他匯報過監獄中的情況了，陳子雄在思考，歸降的可能性很大，他這求情豈不是多餘的。
    不過可以證明這兩人的關係應該還不錯。
    “李城主，本將軍已經當眾宣布明日要將陳子雄斬殺與柴菜市口了...你這是想要讓本將軍說話不算話？”
    李德裕的情商事實上要碾壓劉虎，劉洪在他麵前其實就是個小屁孩。
    若是在平時，劉虎這樣的人可能連見自己的機會都不會有，奈何現在自己是虎落平陽，此一時彼一時。
    人家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
    他微微一笑：“劉將軍，陳子雄死，並不難，難的是，他若死，是否值得？”
    “你是說，留著他，有用？”劉虎假裝對這件事感興趣。
    李德裕點頭：“陳子雄是昌國中少有的能將，兵法嫻熟，忠勇無雙，若劉將軍能留他一命，想個辦法讓他歸順北恒，以他的實力，不亞於攻下一座城。”
    劉虎冷笑一聲：“可他拒降在先，害死那麽多人，若人人都像他一樣頂著脖子硬抗，那我北恒還打什麽仗？”
    “可將軍可曾想過，越是忠烈之人，一旦歸順，其號召力與震懾力，便也遠勝他人。”李德裕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讓劉虎想要笑出來。
    不過這家夥說的確實不錯。
    陳子雄的號召力確實厲害，千餘親衛血戰北恒熱武器，都毫無懼意，可見此人領軍的能力確實非同一般。
    李德裕見到劉虎似乎在考慮，連忙又幫陳子雄誇了起來。
    “今日殺他，或許能震撼人心，令人懼怕，可若降服於你，日後攻城略地一定事半功倍。”
    劉虎聞言笑了笑。
    片刻後才抬頭道：
    “李城主今日看在你的麵子上，本將軍便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他若歸順，我可保他不死，甚至給他兵權，但……他若耍花招，普天之下我定讓他九族俱滅。”
    劉虎殺氣騰騰的話，讓李德裕覺得不像是在開玩笑。
    連忙拱手道：“劉將軍，陳子雄與我共事多年，他不是那種人。”
    劉虎淡淡道：“那就讓他自己來說。”
    李德裕點了點頭道：“可否，讓我去牢房裏麵與他見一麵！”
    劉虎擺了擺手：“請便！”
    “那下官就先告辭！”李德裕也不耽擱了，耽擱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對著劉虎拱了下手，便提著衣角轉身離開了書房。
    劉虎見狀，嘴角微微一揚，暗道：“陳子雄，我給你機會了，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不然本將軍雖然愛才，但是這個世界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夜深。
    牢中。
    陳子雄雙手枕著腦袋，躺在草鋪的地上，他根本就無心睡眠，他心中翻江倒海，仿佛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忽然，牢門“咯吱”一聲打開。
    一道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他連忙爬著坐了起來。
    李德裕是你——！
    隨即冷笑一聲：“李大人還真是為北恒嘔心泣血，深夜都要來親眼看看我臨終前是否悔不當初？”
    李德裕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走近，一屁股坐在了對麵冰冷的石凳上，沉聲道：
    “你若要死，我不會攔你，但你若想活，我們二人就好好聊一聊。”
    陳子雄目光陡然凝固。